“是,放了你们,是我的主意。”黎敏珠稍稍抬高下颌,用一种俾睨苍生的眼神,俯视着葛月。
这个从前趾高气扬的女人,现在在她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葛月不解,“为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耍什么把戏吧。”
“你就当我是突然大发善心,或者是昏了头。”黎敏珠并不想和她们多聊,从价值上百万的包里,拿出一叠现金,丢到葛月胸前。
“拿着这笔钱,好好过日子,乔家已经没了,你们就去外面租个房子住,至于以后的营生。”
黎敏珠上下打量了她们母女几眼。
“现在这个社会对残疾人还是挺包容的,你们没有了脚,但双手还干得动啊,去打扫厕所,打扫马路,我想还是有单位会愿意接收你们的。总比留在这种地方要强,你说是吧。”
葛月忍受着强烈的屈辱,把现金抓在手里。
“看来,我还得谢谢你。”
“客套的话,就不必了。我知道,你们母女俩现在肯定恨我们墨家入骨,但是葛月,我们年纪相仿,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打拼飘零了半辈子的女人,你我应该都懂,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是谁都逃不掉的宿命。”
黎敏珠的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完后,姣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淡淡伤感。
“好了,人,我已经放了,钱,我也已经给了,接下来的路,就交给你们自己走。慢走不送!”
黎敏珠优雅的转身,身姿曼妙的上了车。
看到豪车卷尘而去,乔芷珊气得牙痒痒,她快速按着轮椅,来到葛月身旁,“妈,黎敏珠又在玩什么花招,她该不会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把我们玩弄于鼓掌间吧。”
葛月低头,预估了下现金的数量。
“先不管这么多,这个鬼地方,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芷珊,我们赶紧走。”
因为她们都坐在轮椅上,所以根本没有出租车愿意搭载。
足足拦了十几辆车后,终于有司机愿意停下来,搀扶她们母女俩上了车,又把轮椅搬到后备箱里。
当出租车从乔家别墅经过时,乔芷珊的眼眶忍不住红透了,“妈。”
她伤心的扑到葛月怀里,抽泣出声,“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葛月的眼眶也红了,双手颤抖着抱紧女儿,“芷珊,你放心,只要妈妈活着一日,就会努力帮你铺路。”
“可是,我们的双脚都走不了路,我们不能再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什么荣华什么富贵,皆成了过往云烟,别说是嫁给墨时谦,现在的我,走在路上,就连那些臭要饭的都看不上吧。”
“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葛月捧住乔芷珊的脸。
用手怜惜的把两边乱发拨去,“你好好养一段时间,把皮肤养好,肯定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又白又美,到时候追你的男人,肯定很多。但是你得把要求降低点,别再想着墨时谦了,找个公务员也挺好的,虽然收入不高,但是工作稳定,以后老了还有退休金。”
“嗤。”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忍不住笑了起来,透过后视镜看着这对母女,像是在嘲笑她们。
虽然笑声很轻,但乔芷珊还是听到了,她像一头被惹怒的野兽,猛地朝司机龇牙,“你笑什么?不就是一个破开车的吗,还轮不到你来笑话我们。”
葛月害怕司机会把她们半道丢下去,连忙捂住乔芷珊的嘴巴。
对着司机面露讪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女儿她心情不好,口不择言,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啊。”
司机脸色不好,车速也慢了下来。
“嘚瑟什么?我好心好意扶你们上车,你们就这种态度?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一上来,就一股恶臭味。”
葛月连忙赔笑,“我会多付一点车钱,麻烦你多担待。”
听到葛月要加钱,司机这才重新踩上油门。
葛月松了口气,看着开往郊区偏僻的小路,对乔芷珊语重心长的劝道,“芷珊,你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千金小姐吗?你爸,我估计他八成是没了,从今往后,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你必须要改改自己的性子,有时候,该忍还是得忍。趁着现在还年轻,还有点姿色,早点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吧。妈妈老了,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乔芷珊咬着下唇,“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变成这个样子,而乔恋那个贱人——”
“不要再说了。”葛月打断她,“放下执念,好好生活。从前,我们就是因为太斤斤计较,太睚眦必报,才会做出那些错事。结果才害得自己变成如今这番田地!”
“妈,黎敏珠她给了你多少钱?”乔芷珊警戒心还是有的,说到钱时,放低了声音。
葛月捂紧了手中的包,“不多,但维持我们娘俩这一两年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她怎么不给我们开张支票,小气鬼,才这么一点钱。”乔芷珊抱怨道。
葛月握住她的手,“事到如今,我们举步艰难,这些钱也得省一点用。”
最后,出租车把她们放在郊区一处偏僻的村落前。
葛月和乔芷珊重新坐回到轮椅上,两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个包裹。
“我刚才在手机上查了下,这个村子里面的单间,带个独立卫生间,一个月五百块就够了,还能在阳台上做饭。芷珊,和以前的日子比不了,但和在养老院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比起来,已经好太多,我们慢慢来。”
她们根据网上的信息,联系了几个房东看房,很快就定下了。
房子里,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个大衣柜,就是仅有的全部东西。
乔芷珊看着这简陋的环境,越想越委屈,但心想,能从养老院那个鬼地方逃出来,这是个好兆头,就渐渐放宽心。
她在网上下单了一些生活用品,又添了厨房用的锅具。
早早洗过澡后,就上床睡了。
看着斑驳的天花板,她闻了闻手上残留的臭味,竟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夜,深了。
外面的走廊一片静谧,只有灌木丛中的昆虫发出蝉鸣声。
突然。
“咣当”一声。
楼下的铁门被人踹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拿着酒瓶,摇摇晃晃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