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敏珠穿着高跟鞋,约莫走了二十几分钟后,才来到寺庙的正门。
这家寺庙香火旺盛,南城内不少富家太太都喜欢定期来这里礼佛参拜,以保家族永远鼎盛兴旺。
放眼望去,满眼翠绿,花香、茶香、禅香融为一体。
黎敏珠燃香祷告后,双手捧杯过头,替墨时谦求了个签。捡起来一看,脸色霎时大变。
上面文绉绉的签文,她看不懂,但最下方印着的‘下下签’三个字,简直直击灵魂。
黎敏珠连忙向僧人求助,“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
司机倚在车门上抽烟,看到黎敏珠魂不守舍的从台阶上走下来,立刻自觉的把烟蒂碾灭丢进垃圾桶中,忙不迭迎了上去,“夫人,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黎敏珠痴痴呆呆的抬起双眸。
眼前,所有的花草树木,以及人,都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一团。
脑海里只剩下僧人方才的话,“多行善事,多积德,自然可以化解未来的血光之灾。不然,血光之灾将至,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夫人,夫人?”司机伸手在黎敏珠眼前晃荡。
黎敏珠红唇微启,不断嗫嚅自语,“多行善事多积德……多行善事……”
司机还以为黎敏珠中邪了,正发愁要不要打120时,黎敏珠原本混沌的眼珠子,顿时变得清亮无比,仿佛游离在外的魂魄都已经归体,“我知道了!”
说完,黎敏珠踩着高跟鞋,飞快的坐进了车里,冲着司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车!”
车子最后在郊区一家养老院门前停下。
还没有下车,一股恶臭味就扑鼻而来,别说是养尊处优的黎敏珠,就连司机都受不了的想要干呕。
“夫人,您真的要进去?这也太臭了!”
黎敏珠点了点头,“你跟我一块进去。”
这家养老院,正是葛月乔芷珊母女俩目前所工作的地方。
自从年前,被挑断脚筋后,她们就留在这里。
大小便失 禁的老人们,换下来的衣裤,都交给她们单独清洗。
有专人看守,她们不能偷懒,不能休息,更没有机会逃走。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坐在水槽边,天天与这些秽物打交道。
黎敏珠戴着两层口罩,都抵挡不了这股恶臭的侵袭,听说这家养老院是整个南城最大也是最肮脏不堪的一家。
因为环境实在太过脏乱差,人员流动很大,一些工人经常是干了两三月就无法忍受而离职。
黎敏珠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洗衣房。
当看到昔日雍容华贵的葛月,和昔日娇俏动人的乔芷珊,蓬头垢面,跟个乞丐没什么区别的坐在一条小板凳上,双手长满冻疮的在洗刷老人衣服时,她深深的震惊住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葛月和乔芷珊吗?
跟漂亮一点都沾不上边,甚至连基本的干净整洁都没达到,头发又干又枯的披撒下来,盖住了粗糙的脸颊,双手因为每天浸泡在冷水中,又红又开裂,肿的跟萝卜一样。
双脚倒是套在胶鞋中,可肉眼也看得出来,她们的脚筋真的是被挑断了,每次想要起身时,都要借助工具才能坐回到轮椅上。
黎敏珠看了一眼她们正在清洗的裤子,上面全是令人作呕的排泄物,换在以往,以葛月乔芷珊母女俩的心高气傲程度,哪里会碰,但现在,她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手上连个手套都没有,直接拿刷子一遍又一遍的刷着,直到裤子彻底被刷干净后,才进行下一步漂洗。
“快一点!”旁边有专人催促,几乎是用吼的,“一天三顿,也没少吃,怎么洗的这么慢?”
“天黑之前,把这些都给我洗干净了,要不然,没饭吃。”
“听到没有?”男人凶神恶煞的踢翻了乔芷珊手里的盆。
盆里泡着的脏水,一下子倾翻,全都溅到了她脸上。
她下意识张开嘴巴,还不小心喝了几口进去。
“呕。”乔芷珊捏住喉咙,差点吐了。
那男人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指着她,“别停下来,给我继续洗。想想你们以前做的事,这些惩罚,都算是轻的了。”
男人说话间,余光扫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黎敏珠,立即屁颠屁颠的上前,笑的十分谄媚,“夫人,您怎么来了?”
这个男人是秦洲专门指派留在这里,负责看管葛月和乔芷珊的。
黎敏珠掩住鼻子,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放了她们。”
“您说什么?”
黎敏珠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直接塞了过去,“放了她们,再给她们一套干净的衣服,今天就走。”
“可是,墨总万一知道了,我这不好交差啊。”男人犹豫,“您也知道,这是墨总的命令。”
“放心,墨总如果怪罪下来,有我担着。”黎敏珠语气强硬。
最后,男人还是看在钱的份上,听从黎敏珠的吩咐,把葛月和乔芷珊给放了。
傍晚六点。
葛月和乔芷珊坐在电动轮椅上,从养老院后门走了出来。
她们两个人都换了身新衣服,可也只是较为干净整洁而已,宽松的长袖长裤,谈不上任何漂亮,看起来,比普通人家的妇女还要简朴。
黎敏珠已经等了她们很久。
看到她们出来,示意司机在车里等自己,她一个人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黎敏珠。”乔芷珊看到她,眼珠子一下子瞪出来,厉声,“你还有脸来这里。”
葛月安抚的拍了拍乔芷珊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俗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葛月为人处世还是要比乔芷珊镇定许多。
“是你救了我们娘俩?”
葛月按动轮椅上的开关,缓缓来到黎敏珠面前,“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难道我和芷珊,对你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利用价值?
黎敏珠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苍白。
算是吧。
曾经的她,从来不信命。
但现在,她也开始信佛,开始信那些因果循环皆有定数一说。
她只剩下墨时谦这么一个儿子。
所剩不多的生命里,她想尽力的弥补,就算他鄙夷,他不屑,她也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