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电梯小姐
单刀小马2023-11-29 15:012,757

  回到家,顾一江才发现客厅的玻璃窗没有关,木地板上还残留着雨水的水渍。

  他推开了夕雨的卧室,房间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天蓝色的墙纸上挂着一幅欧式金属边框的印刷油画,床头还堆着夕雨最爱的米黄色小熊。

  顾一江蹲下身,打开书桌下的书柜,找到了一个红色的饼干铁盒,铁盒里装着厚厚的一叠信纸,还有好几张崭新的邮票。信纸也是全新的,没有写过字。信纸的下面压着一个绿色软皮小本,上面记录的是顾夕雨笔友们的地址信息,数了一下,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人名叫“伍峭君”,而他的地址是在淮芜县化肥厂的一栋家属楼。

  伍峭君?这个有点拗口的名字顾一江从未听夕雨提起过,夕雨会不会因为这个人才动了去佛隐寺的念头?夕雨那天下午离开宾馆后,会不会去见了这个峭君?

  “淮芜县二中化肥厂家属楼收发室,”顾一江默念了一遍地址,也同时拨通了陆途的电话,正要把信的事告诉他,却听见电话那头陆途刻意压低的声音:“我这边有情况,晚点我打给你。”挂断电话,顾一江又翻了一遍那个小本,并把记录地址的那一页撕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道两旁明晃晃的霓虹开始亮起。

  淮芜县的祥泰商场前,卖甘蔗的老头正旁若无人地挥砍着甘蔗皮,并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匀速节奏;杵在他身边的中年妇人正在用她那两只肥硕的大手搅动着盐水里的菠萝,仿佛这种按摩能让菠萝变得更甜更松软。

  先前提供线索的大姐徐芳站在商场斜对面的金店门口,陆途正在向她问话:“确定是她吗?”陆途喘着气,他刚从警局骑车狂奔过来,双腿还有点打颤。

  徐芳点点头,说跟那天宾馆见到的是同一个女孩。

  从早到晚,电梯员徐芳的工作就是待在电梯那一点五平米的狭窄空间里,询问乘客们要去的楼层,并按下楼层按钮,这就是她的全部工作流程了。一个小时前,有个女孩挎着个绿色的手提包走进电梯间。徐芳并没有马上认出来,按完按钮后她听到对方说了句“谢谢”,徐芳透过电梯的镜子,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天在宾馆撞见的女孩。

  “是她,她说话的声音我记得。”当时徐芳表现得很激动,一把抓住了那女孩的手,“知不知道你家里人找你都快急死了!”那女孩被吓了一跳,忙收回手去,在电梯快要关闭前冲了出去。

  搜遍了整个商场还是没有找到,如果徐芳见到的真是顾夕雨,也就是说,顾夕雨这些天来是故意躲起来了,这是为什么?虽然和顾夕雨只有一面之缘,但陆途总觉得那天上午的偶遇像是老天给他出的一道谜题,引导着他走进这起失踪案,一天没有找到顾夕雨,他就一天不能安心。如果那天他下车跟顾夕雨打个招呼,也许他会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去火车站,也许他们也会成为朋友。

  所以当他从徐芳口中得知顾夕雨出现的消息,他感到无比的兴奋。他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一江。手机没电了,陆途只能跑到商场一楼的电话亭给顾一江回了电话,把事情经过告诉了顾一江。接到电话的顾一江在一瞬间破了防,他用手捂住话筒,不想让陆途听到自己哭哭啼啼的声音。

  但很快,他调整好了自己,说:“我马上回淮芜。”

  电话挂了,陆途抬头望见商场的门口,他发现大门顶部安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很快就联系上了商场的保安部队长,调看了下午的监控视频。

  “就是她!”徐芳肯定地说。

  监控显示,下午七点多的时候一个上衣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女孩,匆匆离开了商场。

  监控画面无法放大,徐芳几乎快把脸贴在了显示器上,“是她,她就是那天下午我在宾馆见到的人!”陆途嘴角抽搐了一下,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保安队长的脚。

  他有些困惑,再次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鼻子和嘴都一模一样。”

  陆途将视点挪回显示器上,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老师家刚见过的卓苒。

  “不可能,你一定认错人了。”人都会有主观判断失误的时候,更何况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陆途的第一反应是徐芳会不会认错了人?

  阴暗的监控室霉菌很重,陆途本来就有过敏性鼻炎,从商场离开后,一直打喷嚏到警局。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徐芳时,她说当时取行李的女孩说的是“淮芜话”,而顾一江说过夕雨根本不会淮芜方言。就算临时学过几句方言,但一个人下意识的回答往往出自本能,这一点确实有些矛盾。他慢慢有一丝忧心,如果真的是卓峰的女儿卓苒,她为什么要拿走顾夕雨的行李?她跟顾夕雨失踪究竟有什么关系?

  顾一江的电话又一次打来,陆途知道,此刻的他肯定是心急如焚,但现在出现了新情况,他跟孙铁商量后,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顾一江,一是要让徐芳确认那天见到的人到底是不是卓苒;二是别这么早给他泼冷水,万一情绪激动上来,反而不利于案件侦察。

  下火车后就直奔警局的顾一江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拖鞋。陆途故意隐去了查看监控一事,只是说“她”从商场离开后就不见了。

  夕雨为什么要躲起来?是在生自己的气吗?不对,夕雨肯定有别的什么原因,顾一江脑子里过了一道闪电,想起那个绿色小本,他将那张地址页递给了陆途,说:“夕雨可能是因为这个笔友,才决定来县城的。”

  化肥厂家属楼的收发室就在小区一楼入门处,信件散落在一张书桌上,收发室的老大爷年近七旬,平日吃喝住都在收发室里。“伍峭君?是这么念的吧?”老大爷搁下手里的馒头,凑近信封看了后说不认识这人,“信都是放外面,谁的信谁自己拿。”

  小区家属楼一共有六栋,但只有这么一个收发室。“住这儿的都是化肥厂的员工家属吗?”杨絮冬问。“不是,这片是化肥厂员工以前分的家属楼,这些老房子啊很多都租出去了。”“伍峭君”大概率是个假名,寄来的信都是一年多以前了,现在要一家一户排查需要很多时间,万一这人只是租客,那花的时间要更多了。

  这半个月来,眼前的这位父亲是肉眼可见的疲惫,杨絮冬有些同情,安慰了几句,说夕雨一定会平安回来。走到一处报刊亭,他借机溜了进去,用公共电话给陆途做了汇报,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你那边怎么样?”

  “确认了,是她。”

  电话这边,陆途正开着车,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徐芳。而他们正前方一百米处,卓苒骑着自行车拐进了一个小巷里。他们是从卓老师家的筒子楼一路跟过来的,徐芳语气很肯定,她每天坐在那小小的“密室”里,自诩锻炼出了“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其实是出于消磨时光的本能,她把记认乘客身上的特征和标签当成了一种消遣。

  “那女孩脖子这儿有颗黑痣。”徐芳对自己的记忆能力充满自信。

  陆途没有接话,他让徐芳留在车上,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前不久刚去过的巷子。

  背阴处吹来一阵诡怪的凉风,陆途放缓了步子,因为巷子尽头的拐角处就是何齐年的照片冲洗店。终于,陆途的担忧得到了应验,卓苒的自行车就停在何齐年店门口。

  正要关上店门的何齐年也远远看见了陆途,他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干瘪的微笑:“什么风把你吹来啦?”陆途也勉强地笑了笑,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何齐年,他收入如何,平时都会去什么地方,跟卓苒是不是恋人关系……陆途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高中时期那个淳朴、刻苦又有些羞涩的老同学。

  “有个案子,要请卓苒到警局协助调查。”陆途直截了当。

  何齐年丝毫没有犹豫,说:“我跟她一起。”

  

继续阅读:第十八章 拿走行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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