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有些事,一觉醒来之后你便会发现,全世界都变了。
这几日都能听到路过的人在议论最近新到的县令大人,先前的县令上月便升迁了,原本半月前新任县令便该到此地上任,但不知为何的,竟迟了一个周天才到,据说是路上出了意外,险些被害。刚刚到了之后也没着急去接任,而是微服私访了一下当地的人文风情,直到把情况掌握的差不多了,才去了县衙交接,而且上任第一天便接连的处置了几个本地的刺头恶霸,引得不少人都猜测这新任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能是个为百姓谋福的好官。
百姓摸不透这新任县官的性子,那些富商权贵也不懂这人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还是真的是与他们对着干的愣头青,一个个都等着有人去探查探查情况,却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麻雀再小也是肉,县官再小也是官,管的也是他们这一亩三分地。
等待了几天,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终是有人坐不住了,正是前几次被谢义安处置的那刺头恶霸的家人,捧着几千两的钱银想让其网开一面放任,顺便探探那县令是否也是个见钱眼看的主,是否也是想找机会打压他们顺便捞点油水。若只是想捞点油水就好办多了,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那些油盐不进的。只是有人也打听到了这谢义安谢大人以前的为人处事,所以心里才不敢那么确定。
“犬子前几天街头闹事,惊扰了谢大人,还望谢大人恕罪。”那恶霸的父亲亲自带着钱银去找了谢义安,“谢大人若不嫌弃,这些,聊表心意,还望谢大人莫要推辞。”
面前是一整箱的白银,任谁看了都会心动,谢义安捧着茶水瞥了眼那箱白银,不动声色,“胡掌柜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一脸谄媚的商贾对着谢义安点头哈腰道:“这些皆是给谢大人压惊的,犬子年幼不懂事,冲撞了谢大人,自然要来聊表歉意,大人放心,日后草民一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所以还望谢大人高抬贵手……”
谢义安喝了口热茶,吐了口白气,也不着急回话,淡定的放下茶杯,又捻起一块点心慢悠悠的就着茶水品了起来,那商贾顿时头上一阵阵的出冷汗,心里忙编排着若是这谢大人真如传闻那般要如何应对,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好一会儿,才见谢义安缓缓放下了点心,“既然胡掌柜都亲自来求情了,本官也不好驳了胡掌柜的面子。毕竟胡掌柜也是咱们商州商会的副会长,本官初到此地,有些事也得仰仗商会,不过胡公子这性子的确还须好好教导才是,否则这日后怎能接的了胡掌柜的班,听闻最近商会会长身体不适,这要是万一有些事,胡掌柜可是会长了,这以后不管是胡氏商行还是那商会,不都得胡公子接班么,这般行为的,如何能接手啊……”谢义安慢悠悠的说着,胡掌柜低着头盯着,不知道该怎么回,谢义安却忽然闭了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本官一见胡掌柜就莫名的觉得亲切,总感觉胡掌柜与本官亡故的兄长一般,不知不觉便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胡掌柜见谅。”
“不不不,难得谢大人看得起胡某了,”那胡掌柜听谢义安这么说也是松了口气,心里是猜测这谢大人是见钱眼开还是真的是个单纯的人。微微抬头便看到谢义安那微笑的没有一点防备的笑脸,斟酌了一下,或许两者都有吧。
这样就好办多了。
“大人说的都在理,犬子的确是缺乏管教,这日后也实在不知该如何让他接管家里生意,哎~也都怪我,平日里太过繁忙,与贱内又只有这一个独子,贱内平日里都是宠着惯着,出了事就拿钱摆平,造成这孩子这般的任意妄为,大人放心,此次之后,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胡掌柜不自觉的便放松了精神,开始跟谢义安聊了起来。
“还不晚还不晚,都说了严父慈母,人之常情,都言棍棒底下出孝子,好在孩子还小,如今管教,倒也来的及,重要的是要如何管,如何教。”谢义安像是聊家常一般的同胡掌柜开始唠了起来,一旁的侍从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心里却一个劲的嘀咕,自家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腹黑了?这不就是蹿腾着胡掌柜揍儿子么。
说到最后二人是越说越熟,越说越来劲,彻底把所有防备都放下,像是同好友聊家常一般,顺着谢义安的话一股脑的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烦心事都给说了出来,聊了两三个时辰,谢义安才让人去把那胡公子放了,收下了那千两白银,胡掌柜也说了个舒心,带着儿子回去的时候再三保证一定严加管教,又摁着儿子的脑袋狠狠的低头向谢义安认了个错,才一边揍着一边驱赶着人骂骂咧咧的往家走。
“大人,就这么放了他么?”侍从不解,要换做曾经的谢义安,必定是要跟那商贾争论一番,再好好治一治那恶霸的罪也说不定,毕竟那恶霸当时可是当街殴打菜农的,为何这次大人却绝口不提这事,只默认了是受了那恶霸的惊扰才抓的人?真的是为了那千两白银?
“嗯,”谢义安应了一声,在胡掌柜父子离开之后,脸上的笑意立即散去,眼中只剩漠然,“把那白银都拿去送去那日几个受伤的菜农家,就说是胡掌柜托咱们送过去的赔偿和歉意,不好意思亲自来道歉,便托衙门转达。至于那胡非,哼,关了他几天,算是他寻衅滋事的惩罚,也够他受的,再有下次,再抓不迟。”
侍从一下子明白了谢义安的意思,难免感叹一声大人你脑子终于会拐弯了,不再是一根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了,侍从很敢动,再也不用为了他家大人担惊受怕了。
谢义安这一招,不仅招揽了那胡家,还让胡家间接补偿了受害者,缓解了双方的关系,不至于让衙门夹在中间太过难过,顺带的还把胡非那个恶霸给教训了一顿,一举三得。一些观望的人见状反而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谢义安表现的,实在让人难以捉摸,看上去谁都不想得罪的样子,又或者说是能很好的调节一些关系,这对有些人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有些心术不正的人而言,却并不像是什么好事。
那胡公子被提溜回去之后被胡掌柜打了一顿,任凭那胡夫人怎么吵闹,怎么说那胡掌柜是被人迷了心连亲儿子都大,手下就是不肯手软,直把儿子打的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才能下地,那胡公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本身被抓进牢里关了那几天他就已经受尽折磨,回来没等吃口热饭的,又挨了顿打,从那之后这胡公子是再不敢胡闹,身子恢复之后更是被胡掌柜摁着开始学习,胡掌柜也是挺进了谢义安的话,主要谢义安的话太扎心了,他也不是个无赖,如今商州这边的联合商会会长病急,随时都会空出这会长位子,盯着这位子的可不少,他身为副会长,自然是不肯退让半步,日后不说自己偌大的一个家业,还有整个商会,当然不能让整个胡家败落,但想想若是自己儿子没出息,日后他百年之后那些人也是定不会让自己儿子坐上自己位子,难不成就等着坐吃山空,吃竟胡家老底儿么?
所以每每想到这儿,胡掌柜便不肯退让半步,定要培养出一个优秀的接班人。
再说那边受到赔偿款的菜农,虽是不信胡掌柜的歉意,但他们都是贫穷人家,这些钱银不仅能治病养伤,也够他们全家老小几十年衣食无忧,也不管那歉意是否是真的,赔偿款拿到了就行,何况他们也没想过与那有钱有势的人家斗下去,胡掌柜也自然听说了这事,他也不好意思再同谢义安争辩些什么,反倒有些感谢谢义安这般处理,保全了他的脸面,也给他挣到了一些威信。平日里往衙门跑的更勤快了,有事没事就去找谢义安聊聊,俨然是把谢义安的话给当真了。
所以到底天真的是谁啊。
谢义安自然也没忘记他的目的,他要再次一步步的爬上去,那些贪官污吏,害他至此的人,他都要用自己的方式将他们一一严惩,为这个国家拔除掉这些蛀虫,从这地方的腐败开始,一步步的……
台上的说书人说着最近的妙事:“话说那谢大人,可是位传奇之人,想当年也是响当当的文武状元,一文一武乃当世之最,文才武略那是一绝,上任三年便直升五品,但你要问为何会沦落到此,那边听我细细来说……”惊堂木一拍,下面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坐在下面的药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手中捻了捻花生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