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凡离开办公大楼的时候,倾盆大雨呼啸而至。
豆大的雨点砸到地面上,恨不能将大地捅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高凡就站在一楼的屋檐下,看着这些异国面孔在雨中仓促奔走着。
“高先生?”
高凡回神,看向小跑着追来的人。
他眼露疑惑。
那人嘿嘿地笑,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把雨伞递给高凡,抓了抓头发才不好意思地说:“高先生,这是将军让我给你送的伞。我以为您已经出去了,所以跑得很快,经过门口的时候门房大叔告诉我你还没走,我这才折返,耽误了一点时间,您千万别怪我啊!”
高凡没有接伞,淡淡道:“你赶紧回宿舍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吧,别感冒了!”
“谢谢高先生关心。”
“伞还麻烦你带回去。”
年轻的士兵愣住,指着瓢泼大雨说:“雨下得这么大,您还是拿着吧!”
“没这个必要。”
“高先生,您如果不拿着伞,我不好跟将军交代啊!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属了。我就是个传话的小人物呢!将军如果发火,我可承受不住。”
“带句话给你们将军。以前他没有在下雨天给我送过伞,以后自然也不需要。”
“啊?我可不敢说。”
“随你!我先走了!不好意思了,让你白跑了一趟。”
“诶,高先生,您……”
高凡没有再多留,只身跑进了雨幕之中。
片刻间他浑身透湿,冰凉的温度通过湿透了的衣裳传到肌理,透进心脏,他冻得浑身发抖。
办公大楼上某间办公室的窗微微打开了一些。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站在窗前,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他频频地叹气,眸中透着懊悔、伤感还有心痛。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老人说:“进来。”
先前送伞的士兵耷拉着脑袋走了进去,低声道:“将军,抱歉,我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老人家摇头,摆了摆手说:“下去吧!”
“将军?您不罚我?”士兵诧异地抬起头。
老人家莞尔,说:“他是个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他能乖乖收下伞那就奇怪了。”
“那您既然知道高先生不会收,又何必要给他送伞呢?”
“为人父母大概都是这样矛盾吧!”
“为人父母?”士兵捂住嘴,睁大了眼睛,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知道秘密的人一般都活不了太久。
士兵眨巴着眼睛,喉咙滚动着,他好希望自己可以原地消失。
老人开口:“凡凡是我儿子。”
“那您其实一共有三个儿子对吗?”
老人家点头,说:“三个儿子中我唯一亏欠也是亏欠最多的就是凡凡。”
“血脉亲情浓于水,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的。将军您也别太担心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高先生会理解您的。”
“真的吗?”
“当然了!高先生如果心里没有您,他怎么会专门来看您呢?”
老人家叹气,摇头道:“他可不是来看我的,他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他的兄弟。”
“那您就帮他完成心愿,高先生肯定会心存感念。”
“事情有些棘手啊!”
“将军如果相信我,就交给我去办吧!”
“你?”
“嗯,我没能让高先生收下伞,已经很愧疚了,您就当给我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行!那你看看,这是相关文件,我需要你亲自秘密去一趟M国……”
“您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这封信你带上,如果遇到阻拦,你带着我的亲笔书信去找纸条上的这个人。他是我多年老友,定会助你。”
“好的。”
……
高凡回到酒店。
他刷卡进门。
发现邓俣还在沙发上睡着,高凡松了一口气。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拿了干净的衣裳,他去了浴室。
花洒喷下热水,将冰冷的毛孔全都解放。
高凡站在花洒之下,任由热流从头顶浇灌而下。
他脚步不移,闭上眼睛,站如松柏。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被人敲响。
邓俣的声音传来:
“大哥,我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要去一趟M国。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就去暗中见见Filli。我想查查Nico的下落。”
“你站住!”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省得你出来没见到我又着急。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高凡:……
高凡立刻关了花洒,围着浴巾,趿着拖鞋就出去了。
他三步化作两步就追上了邓俣,拦在他面前,蹙眉道:“你别去了。”
“大哥,我不能因为怕死就不顾Nico的死活。”
“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我找了上面的人亲自去M国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上面的人?谁啊?”
“你别问了。”
“大哥,你到现在还在骗我吗?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涉险,但你也不能编这种话来哄我啊!你的人不是都已经去找顾晨和式微了吗?你哪里还抽得出人手去M国查案呢?”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把邓俣问住了。
他眨眼道:“你真的上面还有人?”
“嗯,你还记得咱们刚到K国的时候,你被士兵架着走,我当时给他们看了一封信吧?”
“记得啊!他们看了信之后态度忽然就变得特别好,就跟下属见到领导似的。”
“嗯,那封信就是那个人写的。我今天也是去拜托了这个人出面去M国查案。”
邓俣的嘴巴已经张得能够塞下一个鸡蛋了。
他问:“那是谁啊?”
“别问了。”
“不是,大哥!你千万别做傻事啊!虽然咱们兄弟三个感情甚笃,比亲兄弟还亲。我们结拜的时候也的确说过要同生共死,可是……你你你要是真为了我和顾晨做出了什么牺牲,我们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你……你老实说,你用什么和对方做交换了?”
“你想哪里去了?”
“官场黑暗啊!大哥,你这么敦厚善良,你哪里斗得过那些高官啊?我就是怕你做出了牺牲还被人骗了。你说吧,到底是谁?我去找那个人谈谈,敢打主意打到我大哥身上了,是不是活腻歪了?”
“你想多了!那个人不会害我们。”
“你这是被洗脑了啊!我跟你说,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好人,很多时候陌生人出手帮忙都是有所图谋,一为名、一为利,你也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教训大哥是不是?”
“不是,我当然知道大哥才是我们三个之中最睿智的那一个,只是你关心则乱,这也是难免的。”
“好吧!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K国第一军区的军长。”
邓俣:……
他的心脏啊,禁不起这样折腾啊!
邓俣问:“第一军区的军长?”
“嗯。”
“手握K国兵权?”
“嗯。”
“那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帮我们?”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答应帮忙了。老二,你安心待着,养精蓄锐,一切都会过去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问了。”
“嗯。”
“那你继续去洗吧!”
“不看着你我不放心。”
邓俣:……
他的企图这么明显吗?
邓俣笑着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你看着我看什么?我们俩不要把精力浪费在彼此博弈之间好吗?”
“老二,我很了解你。”
邓俣叹气,无奈道:“那行吧,我去洗,你休息会儿!”
“嗯。”
邓俣洗完出来就看到高凡坐着睡着了。
他放缓了呼吸,在高凡耳边叫了几声“大哥”均没有得到回应后,他终于放心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他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军长。
邓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第一军区。
出租车被拦在军区大门之外。
邓俣付了钱后就下车,他去跟门房交涉。
门房大叔很有原则,无论邓俣说得有多天花乱坠他都不为所动。
邓俣急了,说:“我大哥明明进去过。我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你大哥是谁?”
邓俣心思一转,轻咳道:“我大哥那就厉害了,他和你们军长的关系可不一般。他出入你们军区大院就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人敢拦他。”
门房听到这话,立马说:“请您稍等,我请示一下。”
“嗯。”
不消多时,门房挂了电话,从里间出来,对邓俣说:“两分钟后,摆渡车会出来接您进去。将军已经在办公室等候。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海涵。”
邓俣:……
他刚才就是胡说一通的啊?
不等邓俣想清楚,摆渡车就已经来了。
邓俣被人恭敬地引到了军长办公室。
他忽然就拘谨了。
K国第一军区的军长,这可不是一般的高官。
他还没和这种级别的高官打过交道呢!
老人家似乎看出他的不自在,主动开口说:“小伙子,听说你是凡凡的弟弟?”
“凡凡?”
邓俣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他家大哥什么时候被人称作过“凡凡”。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好想笑哦!
“对,凡凡来找过我,他托付给我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办了。你来了正好,可以带话给他,让他安心!”
“您……将军,您真的和我大哥交情很深?”
老人家愣了愣,眸中有细微的喜悦,他看着邓俣,问:“他真的这么说?凡凡说我和他交情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