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迂腐的叶家人,萧行煜就不得不赞扬御史台那群家伙了。
他们上下两片嘴皮子一开一合,黑的能说成是白的,白的也能说成是黑的。
不管任何事,只要他们乐意,就能找出一堆道理来为他们所用。
至于反面的道理,他们想不到吗?
想得到啊!
可是,跟他们有关系吗?
凡是他们不支持的,他们都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叶家人若是能学会变通,什么都不是问题。
萧行煜忽然生出了让叶家人,尤其是叶太尉,多和善于随机应变的御史相处的打算。
但这些都是后事,先解决眼前之事再说。
他慢悠悠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意味深长道:“听闻近来京中不太平,顾大人倒是挺清闲的。”
京中太平与否,应是与县衙、京兆府、金吾卫、神策军有直接关系。
大理寺只是重案要案的主审部门,并不参与京城的日常秩序维护。
况且,案子再多,调查也得一步一步来。
就像叶惊澜想要查云初瑶,总需要些时间来查。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顾言珩这个大理寺卿出来喘口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萧行煜这般问责,多多少少都不太占理。
但是,谁让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呢?
顾言珩只得再将腰往下躬,姿态上谦卑,态度却仍不卑不亢,将近来所发生的几桩重案的案情、调查进展,都一一汇报。
这期间,萧行煜并未表态。
反而领着众人往不远处的八角亭走去。
亭子中央有一石桌,桌旁有六个石凳。
照理来说,叶惊澜作为女眷,应该是和相熟之人挨着坐。
但萧行煜身后的赵林,抢先步入亭子里,亲自擦拭了挨着的两张石凳,面露讨好:“叶小姐,属下擦得可干净了,您放心坐。今儿还可喜酸?属下让人送些李子、杏子过来可好?”
这般热情,不就是直接告诉别人,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叶惊澜不便朝赵林露出不满,没好气地瞪了萧行煜一眼,暗示他快管管他的人。
而后客气回应:“宴会马上就要开始,我就不麻烦了。”
萧行煜啧了一声。
这女人还是个窝里横呢。
不过,这种亲疏有别之事,成功取悦了他。
顾言珩已然停了下来,默默观察这一幕。
此时萧行煜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北面石凳上,对于自己的随从,用如此熟稔的态度照顾他侄媳妇,他一点都不介意。
甚至为此露出了笑颜。
就像是本应如此。
萧行煜淡淡掀眉:“汇报完了?”
顾言珩就像喝了一壶黄莲水一样,从嘴里苦到了心里,却也只能继续将方才的案件说完。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闷热得就跟正在蒸包子的屉笼似的。
萧行煜和赵林都跟失忆了一样,没叫其他人落座。
于是叶庭羡就看到了一个极其惨烈的对比——
顾言珩站着,萧行煜坐着。
顾言珩躬身汇报差事,萧行煜时不时侧头关心叶惊澜。
前者恭敬自持,后者散漫随性。
谁是臣,谁是君,谁卑躬屈膝唯命是从,谁又能翻手为雨覆手为云,已是一目了然。
叶庭羡对顾言珩的心思并非无所察觉,微微侧头,不忍再看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