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京城主干道上车水马龙。
璀璨交映的路灯似能迷人心眼。
顾北随意找了一家路边馆子填饱肚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19：30。
蓦地回头，忽发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
他拧拧眉冲餐厅外道：“别藏着了，尾巴都露出来了。”
话音落下，只见餐厅窗户下探出个脑袋，正是顺子。
顺子一脸尬笑，摸着脖子挨了过来。
半拉屁股似坐非坐在顾北对面，浮夸道：“祖宗就是祖宗，我觉得自己藏挺好的，竟还是被看见了……”
顾北哭笑不得。
纵使顺子打听消息有一手，但论起“跟踪”这功夫，简直是班门弄斧。
“你偷偷摸摸跟着我做什么？”
“祖宗您别生气，我没打坏主意，只是担心祖宗吃亏。”
“吃亏？”顾北抬眸，“什么意思？”
“这……”顺子似乎格外不好意思，犹豫半晌咬牙道，“实不相瞒，八爷确实会在今晚8点光临云顶餐厅，但我后来才听说他有个重要的饭局，饭局上的主儿，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八爷若是寻常吃个饭，我里面的眼线帮您的忙让您见上一面，不是问题，我甚至能贴点儿钱做了这笔买卖；可若是大饭局……”
他没再说下去。
顾北已然明白。
这晚上的局，吉凶未卜。
“要不……”顺子试探道，“咱们换个时间？我打听到更合适的机会，再安排您去，如何？”
“不了，”顾北干脆地抹了抹嘴，起身道，“我等不及了，就今天。”
说罢，他起身朝外走去。
行至餐厅门前又回头道：“放心，若当真吃了亏，我也不会算你头上。”
交代完，这才安心离开。
走出好几步远，顺子才在身后喊着：“那好嘞，祖宗好运，程小姐的红包我可不能收，祝祖宗跟程小姐万事如意，百年好合！啊不是，百年发大财！”
顺子一通恭维。
歪打正着倒没说错。
百年好合。
若每一对夫妻都能从一而终相濡以沫，倒也是一桩美事。
顾北蓦地打了个冷颤。
他这身西装当真是不中看也不中用，竟连京城的夜风都难以抵御。
他快走几步，行至街角一抬头，就看到了硕大的“云京大厦”四个字。
在京城繁华的夜街中，格外引人注目。
云京大厦共88层。
八爷的饭局就在最顶层的中餐厅。
顾北穿过街角，终在19：50赶到了云京大厦门前。
进门前，他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衫。
可门童依旧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所幸并未阻拦。
顾北乘坐电梯直达88层，垂眸看时间，19：55分。
叮——
电梯门打开。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迎面而来。
那人看了看顾北，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犹疑片刻道：“是顾先生？”
“是我，您是？”
“我是顺子的朋友。”
顾北当即明白，眼前的人就是顺子所说的“眼线”。
“顾先生，”那大汉确认没找错人，如释重负道，“顺子跟我说了，这铁板您今日是踢定了，但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八爷这顿饭局很重要，您恐怕都没机会顺利走进那包厢……”
“没关系，您只需要受累帮我带上一句，我名下有……”
“山”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大汉口袋里的对讲机忽然发出了声响。
大汉一副待命姿态，忙拿出对讲机通话。
“八爷到楼下了，马上乘专梯去餐厅。”
清晰的命令传达自对讲机内传来。
“收到。”
大汉应了声，对顾北仓促一笑道：“八爷要来了，我先忙，您可以找个地方坐，这餐厅若是没预约，恐怕您进不去了。”
说着，半是抱歉半是客气起身离开。
顾北环视一周。
顶层中餐厅外灯光昏暗，颇有几分情调。
悠扬的音乐亦响在耳畔。
他捡了个阴影站了住——餐厅外可没有半把椅子给他坐，毕竟这种规格的餐厅，又怎可能设置“待客区”呢？
没一会儿，餐厅内乌泱泱走出来小十个服务员，毕恭毕敬分列两队站在了一架电梯前。
半分钟后。
随着“叮”一声响，电梯门打开。
两个黑衣黑面的男人率先一步走出电梯，随即回身道：“八爷，这边请。”
顾北眸心一顿，朝电梯口看去。
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留着寸头、看上去很是精瘦的男人现了身。
周身一股肃杀气息。
可张口说话，倒是和气得很。
“怎么都出来迎接了？没必要，今日我就是跟几个晚辈吃顿饭，他们人都到了吗？”
“八爷，大部分都到了，就差高家千金和潘家少爷了，方才打过电话了，五分钟内会赶过来。”
“好，不着急，思源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听说近来势头很猛，在潘氏集团内声望颇高，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依我看，潘家的以后，就靠他了。”
八爷同自己的手下一边闲聊一边朝餐厅内而去。
服务员亦步亦趋。
原本热闹的电梯门前，很快就悄无声息。
无人发现，角落的阴影里，还有顾北这么一个大活人。
他缓缓从阴影内走出，盯着餐厅正门沉默。
身后忽再度传来一声“叮”。
回身望去。
两个冒冒失失的男人冲了出来。
其中一人，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怎地，竟恰巧冲撞到了顾北身上。
二人肩膀猛然相撞。
顾北都觉出几分痛来。
他本不想多事。
哪料那人张嘴就骂。
“怎么回事儿？你是哪儿的？餐厅服务人员吗？叫什么？”
说罢，还伸手朝顾北推来。
顾北脚下尚未站稳，顺势微闪右肩，轻松躲了过去。
这才正眼看了那人——看上去像是哪家富贵人家的下人。
“我不是餐厅的服务人员。”
“不是服务人员？”那人似乎来了劲，“难不成是客人？可我看你这装扮，也不像啊。”
“磊子，别跟他废话了，少爷让把这礼物先给八爷送去，若等下他人都到了礼还没到，就不合适了，赶紧的。”另一人催道。
闻言，那叫磊子的男人只得放过捉弄顾北的想法，转身离去。
二人离开没片刻，电梯再度停下。
顾北回身凝视，微眯双眸，不出意外，当是方才那二人的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