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通常会被无限拉长。
耳边只有规律的仪器的“滴”声。
寂寞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我脑子里只剩下片段的回忆,
甚至要很用力很用力的想,才能回忆起这是哪里。
又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有人推门进来。
她也穿了一件无菌防护服,带着口罩,
但我还是认出了她的脸,
宋清雅。
当然我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还以为她是替贺琰来看我。
因为她马上用很轻快的语气对我说:
“早知道你快死了,我也不用在你身上费心了。”
“魏小姐,我和贺琰要订婚了。”
这实在是很欺负人的方式,
因为我没办法说话,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劲。
心脏好像也在那场车祸里坏掉了,已经不会痛了。
不过我还能从她的话里得到一点信息,
那就是贺琰还活着,
活的很好。
虽然这么说起来有点窝囊,但是我竟然觉得,那样好像就够了。
我好像本来也没有要拼命的活着,所以这竟然也算坦然的赴死。
如她所说,她其实不必在我身上花什么时间的,
因为我早就快死了。
只不过从前我是为一件事而活着,为了那块墓地的钱。
现在又多了一件事,
跟贺琰道歉。
对不起那些被我忘掉的痛苦的记忆里,还在拼命要保护我的贺琰。
对不起他所有的虚张声势,其实是为了让我好过一点。
对不起他明明知道真相,还要独自度过的这七年。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
还有没有机会亲口跟他说对不起了。
……
我的身体状况应当是很糟糕,就算在无菌病房也失去意识被抢救了两次。
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到贺琰的父亲,大概是觉得和我这种人见面是自降身价,
但还得维系着我的生命用来威胁贺琰。
贺琰……
我为数不多清醒的时间里很难不想到他,
两次歇斯底里的脸,痛彻心扉的呐喊,我无法不去想我在监狱的那七年里他一个人承受了什么,
顶着私生子的压力和骂名走到今天这一步。
甚至我那段正在模糊的记忆里,和贺琰七年后再见的那次,
他当时看着我的眼神究竟是恨更多一点还是失而复得的爱更多一点。
我已经记不清了。
……
奇怪的是从那天开始我好像又好了一点,甚至没过半个月就被转出了无菌病房。
当然从早到晚都都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除了很偶尔的时候宋清雅会来跟我炫耀她和贺琰的订婚进度。
哪怕她和我都心知肚明,贺琰答应订婚不过是因为我被关在这里,
但她还是很高兴,她对这件事的执着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以至于仅仅是得到贺琰这件事,就足够她心满意足。
而贺琰的爱,
这更是再清楚不过的一件事,只要我死了,贺琰的爱就会随风而散。
注定不存在的东西,又为什么要执着呢?
“其实你应该知道吧?当初你求助贺琰打的那通电话是我自作主张的拒绝的。”
她说话的时候靠在我的床头,神态有点像一只餍足的猫。
“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魏之意,你真是好命啊。”
“明明只要和我结婚,贺家的一切都会唾手可得,可是他偏偏不要。”
“一个自己找回来的私生子,竟然还能靠着自己的本事进贺家的公司,我最开始就是这样对他好奇的。”
“结果我发现他好像挺无趣的,每天就是固定重复一样的生活,抗拒所有人的接触,像那种自讨苦吃的苦行僧。”
她嗤笑出声,
“直到有一天他生病了……高烧的很严重,梦里都在哭着叫一个人的名字……魏之意。”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认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