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有点低血糖了。”
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再睁开眼,面前的是刚离开没多久的医生。
他转过去背对我,又重新去检查贺琰身上的伤口:
“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做一个全身检查看看再说,倒是你现在的情况比较严重,不要随便做大动作。”
他语气里很不加掩饰的埋怨。
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贺琰突然站起来,脸上担心的神情一闪而过,然后又很快的变得生硬冰冷,
沉着一张脸故意错开不看我的眼睛:
“魏之意,你如果再到处乱跑,我会把你锁起来。”
“……”
他明明已经故作姿态的恶狠狠的开口责备,
和之前的很多次对我的恶语相向分明没什么两样,
但或许是我知道了他可能是有苦衷的,
所以连带着这个样子的贺琰都不再有威胁。
我很乖的说:“好。”
贺琰于是就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好了。
他习惯了我沉默的应对,不管喜欢还是讨厌都沉默的全盘接受,
温吞的一点都不像“从前的魏之意”的样子。
对着我乖乖点头说好又有点狼狈的无所适从了。
最后狼狈的逃走。
那位医生临走前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掺杂着很多我读不懂的情绪。
又来了,
这种被所有人瞒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就好像每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都在质问我:
“为什么你现在还不知道呢?你怎么这么傻呢?蠢货。”
这种时候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贺琰医药箱里的那本病历。
右上角的图案,似乎和医生给我的那张名片上的图案是一样的。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我,
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的去翻开它吧,那里面会有你要的答案。
然而这次贺琰更快一步的站在卧室的外面,
他恢复了一点精神,但唇色还是惨白的,刚接完一个电话,手机还在耳边没有放下。
贺琰突然拧着眉对我说:
“拿好你的东西,然后跟我走。”
……
这件事决定的很突然。
突然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琰打包塞在了车上。
我没什么要带的东西,生活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贺琰准备的。
这次他没有开车,和我一起坐在后座上。
我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事,
但他紧抿的双唇让我无法忽略他在紧张这件事。
一定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半山别墅已经不安全了吗?
他伤还没好就这么匆忙的带我离开,是谁要伤害我?
耳侧这个时候又响起了宋亦阳的声音,
是他吊儿郎当没个正型的说:
“他根本没得选啊……贺叔叔不会放过他的……”
“你觉得他会选你吗……”
他会选我吗?
我偏过头去看贺琰,他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从我们重逢到现在都是这样。
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很轻的触碰他紧缩的眉头。
我宁愿他不选我啊,
因为我快死了。
就在快要碰到他的前一刻,一阵剧烈的失重感,伴随着车辆被骤然撞击失去方向,
那根本就是一瞬间的事,
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很快,或许很久,我感觉有人在扯我的胳膊,
但我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五脏肺腑都是痛的,眼睛也睁不开。
我被两个人扯着往前拖行,
恍惚间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呐喊,好像是贺琰的声音:
“魏之意——”
明明我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但那个瞬间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拼命扭着脖子回头看,
那是一个足够出现在我此后无数噩梦里的画面,
贺琰浑身是血的被两个人按着跪在地上,
目眦欲裂的朝着我的方向伸手。
那个画面奇异的像雪花融化,尘封的记忆开始冰裂瓦解。
那些曾经因为太痛,所有被大脑藏起来的记忆此刻诚实的轮番播放。
原来是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