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听到她“噔噔噔”下楼的脚步声,就像踩在他的心尖上,一下又一下,痒痒的,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烫的。
他咧嘴笑了笑,忽然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从榻上捡了干净的衣服,哼着小曲,沐浴去了。
一刻钟不到,他便出来了,洗掉了身上的汗味和血腥味,他觉得一身清爽,立即下楼去寻陆芸。
他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心里隐隐有点担心,想到那躲在暗处的要杀她的黑衣人,心里更是揪紧了。
柴房有人,他去看了一眼,是淑娘。
淑娘看见他,还有些吃惊。
“看到陆芸了吗?”他问。
淑娘指了指柴房边的一个木门,说:“在里头。”
叶沉听罢,抬脚就往木门的方向走,去推门。
淑娘张大了嘴巴,想说:“她在沐浴。”但见他已经将门推开了,便闭了嘴,缓缓退出了柴房,把门掩上了。
叶沉并不知道门里面是被隔开的净房,推开门的时候,只觉得水汽氤氲,里头弥漫着一股香气,他吸入鼻间,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之后,他的身子蓦地僵硬,心里头将那淑娘骂了十遍八遍。
陆芸听到响声,猛地回头,看到有人,将袍子一裹,抓起一旁的匕首就刺过去。
叶沉被那亮光闪了眼,抖着嘴唇开口:“陆芸,是我。”
陆芸的匕首偏了偏,刺在木门上,她拔出匕首,问:“你来做什么?”
叶沉耳根子窜上一抹可疑的红,小声道:“我找不到你,担心你出事。”
他不敢看她,可这里头很香,到处都是香味,他心头发痒,好一会儿没听到她出声,便忍不住偷偷看她。他瞧见她细细的脖子,白得发光,再往下是精致的锁骨……
“好看吗?”她突然出声,他吓了一跳,把头一别,脸红到了脖子根。
“我……我去外面等你。”他丢下一句话,夺门而出。后头传来她轻轻的笑声,像一只小手揪在他的心上,又软又痒,难受得紧。他抓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咕噜噜喝了个精光才觉得好受一些。
陆芸出来得很快,她穿的是淑娘的棉布衣裳,头发放了下来,柔柔地披在肩头,一走近,叶沉便闻到熟悉的香味,淡淡的,却萦绕鼻息间,让人沉沦。
她见灶上的火变小了,蹲下来加了几根柴进去。他站在她的后头,望见她满头乌黑的青丝,微微有些出神。
“有话想说?”陆芸把火烧旺,起了身。
“没有。”他立即道。
“哦。”陆芸转身出了柴房,往客栈的楼上走。
叶沉亦步亦趋地跟着,跟到了她住的厢房外面。
“我要睡了,你回吧。”陆芸回头,看着他,淡淡道。
叶沉没动。
陆芸进了屋,抬手要关门时,他却将门抵住,钻了进来。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也没有火把和蜡烛。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芸脱了鞋上榻,当他不存在。
叶沉硬着头皮跟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不料捉住的确是她的脚,愣了愣。
“你脏不脏?”她挣开。
“不脏。”他又抓住。她的脚小小的,比他的巴掌小多了,滑腻腻的,像丝绸一样。
“别动手动脚,离我远点。”她又挣开,踹在他的胸口,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发晕,闷哼了一声。
“凶巴巴的。”他嘀咕。
“我就是凶,你又当如何?”
“凶我也喜欢。”
“打脸不?”
“不打。”他回。他不会打她,更不会打她的脸。
她突然笑了,笑声像风里摇曳的铃铛,听得他入了神。
她笑毕,许久方道:“其实,这两年我深思熟虑,原打算终身不嫁的。”
“现在呢?”他急急地问。
“现在觉得,娶个小郎君也不错。”
又肖想小郎君!叶沉听了脸都青了,“呸!你敢,我就打断他的腿!”
陆芸又笑:“可,我的小郎君就是你啊。怎么,你不想?”
叶沉怔住,舌头有些打结,嘀嘀咕咕:“谁要当小郎君?我明明比你大。”
“不当啊?那算了,我找别人。”
“你敢!”
“嗯,我敢。”
叶沉有些泄气,她一向不怕他,她当然敢。他挠了挠脑袋,有些急了,“当就当,谁怕谁!”
他话一落音,又听到陆芸在笑。有什么好笑的?他默不作声,生着闷气。
“你上来。”她笑罢,拍了拍一旁的位置。
“这……不太好吧?”叶沉手心开始冒汗。他们都还没成亲呢。
陆芸却不和他多说,直接一拽,将他拽了上去。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唇上一软,他……被亲了。
有点香,有点甜,有点痒,很轻很轻,稍纵即逝,让人回味。
他咽了一口口水,想要亲回去,却听她道:“天晚了,回去睡觉。”
“我不回!”叶沉说得有些咬牙切齿,“是你把我拽上来的。”
“所以呢?”
“我……我要睡这里。”他支吾了稍许,厚着脸道,“你不是怕冷吗?我暖得很。”
“是吗?所以,你想给我暖床?”
“不行吗?”他心一横,反问。幸好没点灯,不然,她铁定看到他的大红脸。
“行啊。”她轻飘飘地道。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没吭声。听到她窸窸窣窣地扯被褥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将鞋一蹬,也钻了进去。
被褥完全是冷的,但他却觉得热得很,身上像住着小火炉一样,烤得他口干舌燥,他抖着手抓住她的手腕,手指挤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心跳得飞快,却也甜的发齁,舍不得放开了。
“松开!”陆芸被他摩挲了一会儿,手心痒痒的,不由怒道。
“不松。”他握得更紧。
陆芸抽了一次,没抽出,索性作罢,转而道:“睡觉。”
“你睡吧,我睡不着。”
“伤口疼?”
“不是。”他否认。他只是激动过了度,这会儿还心跳得飞快,哪里睡得着。
陆芸没有再问了,这几日事情太多,她困极了,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她睡得沉,又梦到了那场大火,母亲将她关在屋内,一把火烧了屋子,火光冲天,呛得她无法呼吸,不断咳嗽,而母亲却在火中狂笑不止……
她咳了一阵,终于顺了气,一睁眼,周围还是黑漆漆的。她感觉背上有一只手,正柔柔地拍着她的背,怔了许久,才记起怎么回事。
“你为何总做噩梦?”她听到叶沉问。
她道:“因为我被最亲近的人杀了,心有怨气。”
她感觉背上那只手的动作停了一下,“瞎说什么?”他似乎有些愠怒。
陆芸笑了笑,没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