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你去哪儿了?怎么这副样子?”陆芸还没说话,淑娘却忍不住好奇。
叶沉淡淡道:“去玩了。”
“去哪玩了?”这回开口的是陆芸,她站在台阶上,环着手,语气很严肃。
叶沉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道:“就在附近。”
“哦,你这玩法还挺稀奇,把自己玩成了这副模样。”陆芸说罢,便不理他,转身去了柴房。
叶沉赶紧跟过去,这两日,他一直心神不宁,总怕她出事,一闲下来就不可抑制地想她,这会儿,他看不出她是否生气,因此,她一转身,他的心里就乱成了一团麻。
叶沉长得高,步子大,自然比陆芸走得快,他一下子便拽住了她的手腕,“我就是去探探路。”
“探什么路?”陆芸将他的手拍开。
“哎呀,就是探路。”叶沉又抓住她的手。
这回陆芸没追问了,想挣开他又挣不掉,索性拉着他进了柴房。
灶里还燃着火,不知道在炖着什么,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但也弥漫着一股药味。
叶沉一眼瞧见了一碗浓得发黑的药,突然明白了陆芸带他进来的用意,扭头就想走。
“把药喝了。”陆芸将他一把拽回来。
“我都好了。”叶沉说。那黑乎乎的东西,他可不想喝,从小到大他就没怎么吃过药。
陆芸摇头:“沈霖给你看过了,他略懂医术,你身上的毒,还得喝十日的药才能完全清除。”
“他懂什么,别是故意刁难我吧?”叶沉小声嘀咕。
“我看是你刁难他吧?”陆芸想起前两日,他俩打得鸡飞狗跳的,院里一片狼藉。
叶沉也想起了这事,当下不说话了。
“喝了药,去换身衣裳,一股血腥味。”陆芸把药碗端到他嘴边。
他眉头皱起来,想别开脸,但见她黑亮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还是张了嘴,就着她的手将那碗药喝了个精光。
药自然是难喝的,可他的心里却有些甜。毕竟这是她专门给他采的,也是她亲手喂的。
“好苦。”一碗药下肚,他装模这样地喊了一句。
他的乖顺倒是出乎陆芸的意料,她放下碗,就见他两眼汪汪地望着自己,像极了二蛋平日里摇着尾巴讨吃的样子,她唇角微弯,将他推出去,“去沐浴换衣,跟个叫花子似的。”
叶沉也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立即去冲澡了。
他下来的时候,陆芸正在切菜,是前两日挖的笋,她切得快,一片片都切得很薄,就跟纸一样。
“伤重不重?”察觉到他在一旁,她问了一句。
他原想说不重,但想到那日她小心翼翼地帮自己包扎的样子,说出口的却是:“好像有点重。特别疼。”
“我叫淑娘帮你包扎。”
叶沉一听不对劲,立即道:“不要!我还能忍一会儿。”
“所以?”
叶沉道:“等你帮我上药。”
陆芸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得像雕塑一样,眼睛里写满了认真,让人不忍赶他走,“那你忍着吧,反正痛的是你。”她说。
“好。”他笑着应一声。
淑娘原想进屋,见叶沉站在门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芸,像块望妻石,脚步生生的定住,终究没上前打扰。
“我帮你烧火吧。”陆芸一切好菜,叶沉便开口。
“我自己可以。”上次他熬个药,把她的柴房弄得乱糟糟的,陆芸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你来烧火,我来做菜。”叶沉执着地道。
“你做的东西能吃吗?”不是陆芸看不起他,实在因为他往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让他做菜,不是浪费食物吗?
“应该……能吃吧。”叶沉也不确定。他从没做过菜。可,他们以后是要成亲的,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忙活。她没爹没娘没兄弟姐妹不要紧,她还有他,他不会让她再孤单的。
陆芸没敢让他做菜,倒是把烧火的活让给了他。
他蹲在地上,添柴减柴之余,时不时抬眼看看她,见她发现,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你总看我做什么?”如此重复了好几次,陆芸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我没看你。”他支支吾吾地反驳。
陆芸倒是没揭穿他。他在她面前很容易脸红,时不时就红到耳根子,她若是揭穿他,他肯定又得别扭了,这人别扭起来,指不定怎么作天作地呢。
沈霖没回,吃晚饭的就叶沉、陆芸和淑娘,淑娘打了饭就出去了,柴房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叶沉吃东西快,很快吃完了两碗饭,他也不出去,就坐在那里盯着陆芸看。
她手上有一道血痕,抬手夹菜时,叶沉眼尖,一眼便瞧中了。
“你手怎么了?”那是道口子可不浅,因为碰了水,伤口有点泛白,看上去狰狞可怖。叶沉顾不得什么,立即将她的袖子捞起,检查起来。
陆芸将伤口藏得很好,为了不被发现,还扎了根布条,只是,那布条不知何时不见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今日回来时,半道上遇到一蒙面人,打斗时被划到的。”陆芸说,“沈霖已经去追了。”
她并非有意瞒着他,而是怕他动怒惹事。
“又是蒙面人!”叶沉的声音冷下去,“是不是前两日袭击你的那人?”
陆芸微愣,缓缓摇头:“不是。”
看他满脸担忧,顿了顿,她又道:“是小蝶。”
叶沉的脸色更沉了,那个小蝶,原是陆芸好心救回来的乞丐,陆芸对她可不差,给她吃住银两,从没亏待过,而今……
“她那一刀,原可要我的性命,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
“你说什么?”叶沉听罢,哑着声音开口。他心乱如麻,她只是去采个药,怎么就差点丢了性命?
若那人再心狠一点,他这会儿看到的岂不是她的尸首?
他就应该跟着她,不让她离开一步。
“没什么。”陆芸并不在意手上的伤口,“有点饿,我还没吃饱,你先松开。”
叶沉并不肯,他紧紧盯着她,眼睛里一片猩红:“你先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陆芸本不觉得有多痛,被他这么一抓,才觉得伤口隐隐作痛。
叶沉见她脸色发白,赶紧松了手,心里暗暗恨起自己的鲁莽来。他手足无措,完全没法子,干脆捧起她的手吹起来。
他呼出的气热乎乎的,拂在她的伤口上,有些痒,也暖到了她的心里,她原本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投了一块大石头,泛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