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寺庙如我们离开那年的一样。
开门的小和尚再三确定，激动地跑去叫方丈。
之后，方丈带我去了好多地方。
他相信我说的话，这个世界是个话本。
但他还是想要找办法救我。
皇上烧了整个寺庙，监禁了寺里其他人。
等我们再回去时，只剩下些黑桩残木。
方丈在我身边圆寂。
我感到自己也快了，联系了黄玖。
黄玖急慌慌的，第三日便赶到了。
她以为我得治了。
却没想到，是帮我收尸。
“皇上还在找你，这一年他就和疯了一样，只要有点和你长得像的，他就抓进宫里。”
“阿紫姐姐，你让皇上来陪你最后一程吧，男女主注定要在一起的话，他来看你一眼也不会影响什么的！”
“阿紫姐姐，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李泉整日被他吓唬威胁，小狼外出一年各地找你，我不想让你走……”
“明明是你受了这么多磨难才和他打下的江山，凭什么一个男女主是命定，就要牺牲你！”
……
我费力想给黄玖擦眼泪，手臂怎么也抬不起来。
我让她别哭，请求她：别告诉阿木我死了。
这辈子都别告诉。
我想见小狼最后一面，我希望黄玖能把小狼带来。
我看着她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慢慢闭上了眼睛。
本想着让黄玖陪我最后一程，可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己的模样。
还是别吓唬她了，我这样孤孤单单死去也好。
我死前便已经觉得很冷，寺庙中火堆熄灭了，原来下起了大雪。
仅存着一点意识时我还想着，阿木现在在皇宫，烧着地暖，肯定不冷。
只要他好，我怎样都行。
11.
本以为我在话本里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我再睁眼时，化作一缕灵魂，回到了宫里。
皇上躺在床上，紧紧握着我的衣物。
不是说男女主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
为什么阿木还是想念我。
金璃呢？
她为什么还没有进宫。
李泉等人静悄悄地进来，叫皇上该上朝了。
皇上睁眼，感觉似乎就没睡着一样。
他眼底青黑一片，整个人瘦得脱相。
开口第一句就是：“镇北将军可有书信传回？”
李泉说没有。
几日后，南疆人来犯。
皇上命镇北将军回宫，清点二十万大军出征。
接下来皇上变得很忙碌，白日里处理政务。
一到夜晚，就头痛不已。
我一再想为他揉揉，舒缓一下，可我只能穿过他的身体。
金璃呢？
她为什么还不进宫？
男女主的发展为什么这么慢？
我甚至开始怀疑金璃当日是在诓骗我，为了让我离开。
皇上的头疾越来越严重，我只能心急火燎地干瞪眼。
那些个庸医，只会说皇上有心病。
还需心药医。
心药难道不是金璃吗？
为什么过了大半年，她还是不进宫。
皇上整日沉迷政务，闲余时间就是在骂我这个小白眼狼。
气得我想打他。
可是慢慢的我发现，他骂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太医说最近进宫一位女神医，十分擅于治疗头疾。
皇上的头疾有所缓解，便是那位女神医的功劳。
等我察觉他在遗忘我时，我心中很慌。
可当我看到那个女神医就是金璃的时候，我知道，女主出场了。
后来我发现，他真的不记得我了，整个宫中再没有出现阿紫这个名字。
尤其是皇上某一日醒来，看着自己抱着我的衣裳。
很是嫌弃，把李泉打了十大板。
关于我的所有，都成了禁忌。
12.
金璃很快就要进宫了。
大厉朝的第一位皇后，皇上还如此重视。
有文官提议大赦天下，为皇后娘娘祈福，早日诞下皇子。
皇上准了。
那批被监禁的师兄师弟们也出来了。
几日后，皇上展开一份奏折。
眉头紧皱，他摔在李泉身上。
“王侍郎是不想活了，敢给朕强加这种帽子，朕何时火烧过正良寺！让朕给拨款重建！”
李泉望着我的方向，我竟然感觉他看到我了。
这次他没有下跪，直挺挺地走到殿中央。
“皇上，不妨亲自去看一下。”
皇上趁着夜黑，微服出宫。
随行的有李泉、小狼和黄玖。
黄玖背了一个大包袱。
小狼磨念了她一路，妇人家东西就是多。
我笑嘻嘻地看着两人打打闹闹，我促成的这段姻缘可真好。
皇上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最前面，我飘到他身边。
看他整个神情还是很愁，不就是回趟故乡吗？
我好想回去了呢。
第三日清晨，李泉敲了敲残破的大门。
“及与师兄，久违了。”
师兄震惊不已，双手合十向李泉一拜：“你们回来了。”
黄玖推开众人进去，一进去便喊：“谁让你们把树砍了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出来了。
大家都看着黄玖，小狼将黄玖拉在身后，与众师父道歉。
及与师兄走过来：“这里本就是没有树的。”
黄玖反驳：“有的有的，有一颗菩提树，你们方丈都是在这里圆寂的。”
众人惊诧。
纷纷围住她。
我猛地拍了下她的脑门，奈何直接穿过去把我摔了狗吃屎。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快。
及与带着众人走到后门，出去就看到一颗菩提树。
黄玖点点头。
皇后走到最前面，及与看了他一眼。
“以前你带着那三个最喜欢偷偷摘这菩提树叶子，直到阿紫不慎摔了下来扭伤脚，你抱着阿紫去找师父，师父给阿紫正骨，阿紫疼得咬了你一口，估计你现在肩膀上还留着疤痕呢吧？”
皇上不禁摸上自己的左肩膀，那里确实有个牙印。
后来我还给补过好几次，我总说：“要是哪一天找不到你了，我就看谁肩膀上有牙印，还能和我的牙齿重合。”
皇上疑惑不解，看向菩提树：“又是阿紫？”
李泉慢慢走到他身后：“阿紫姐姐不是我的对食，那般说是侮辱了她。”
这些人是都不嫌事大吗？
要是让皇上想起我，你们的安稳日子就结束了。
为什么写话本的那人不让所有人的记忆都忘掉。
及与笑了笑，大概从皇上下令火烧寺庙监禁他们时，他就知道皇上变了。
皇上说要自己走走。
可我得跟着他。
他陷入了沉思，静静地走到了我们以前住过的地方。
早已烧得不见屋形，我不知道皇上停留在这里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他把关于我的那部分都忘记了。
他坐在台阶上，我就坐在他身边。
陪着他看天。
“皇上，回去吧，该回去了，金璃在等你呢。”
我想告诉他，回到女主身边，这里不应该是你来的地方。
皇上脸色变得深沉，浑身弥散着一股悲伤。
他突然暴怒，猛地起身推翻旁边的水缸。
我跟着他又跑到了那棵菩提树下。
然后，他沉默了好久。
过了有一刻钟，他竟然爬上了树。
我豁然间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我焦急着喊不可以，不行。
我试图拉住他。
毫无作用。
眼睁睁看着他爬到树上，从一个枝杈洞里面掏出了那个檀木盒子。
李泉等人赶来，大叫着皇上小心。
我知道，为时已晚。
可他不是应该都忘记这些了吗？
皇上打开盒子。
“不要，阿木，别打开看。”
我飘在他身边，慌张不已。
展开里面一封老旧的纸张。
触目惊心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我们离开这里时，求方丈写的婚书。
我们签下了彼此的名字。
他又拿起盒子中的另一件件东西。
是我们的结发。
皇上整个人变得魔怔，他晃晃悠悠，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阿紫……”
我想告诉他：“我在就在这里，你别怕。”
可是他根本听不到。
他捂着脑袋瘫坐下，他的头疾又犯了。
嘴里不停地说着：“阿紫，阿紫……我的阿紫啊！”
我第一次见他哭。
哽咽着说不出话。
眼泪顺着脸颊掉在胸前，脸色变得惨白。
我想抱抱他告诉他我在呢。
李泉试图将他扶起来，被他一手推倒。
皇上撑着地面站起来，一手按着脑袋，一手抱住檀木盒子。
他看众人：“你们都在骗我，你们合起伙来骗我！阿紫呢，我还没有找到阿紫！”
“镇北将军呢，朕让你天涯海北，便是死了也要把尸体带回来，你竟然违抗圣命！”
小狼跪下，向皇上请罪。
皇上又开始问罪李泉。
问黄玖。
最后问自己。
他向自己下狠手，敲打自己的后脑。
“对不起，阿紫，对不起……”
皇上不停地道歉。
我看不得这样的场景，如万刀刺心。
“没关系的阿木，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们都是命运捉弄的可怜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规矩，我们只是遵守规矩了而已。”
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即使亲眼看着他爱上金璃。
我会心如刀绞，但比不过我希望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