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的不严重,”马达连忙说道,“要不,二位老师别看了。”
“连课都上不了,还说不严重?”狄老师说道,“前面带路,我们现在就去。”
马达不情不愿地走出校舍,扭扭捏捏地往斋舍走去,步子迈的要多小有多小。走到斋舍入口,他突然一路小跑,早一步跑回了房间。
杨无念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还在梦中遨游。马达上前把他晃醒,他迷迷糊糊,以为马达捉弄他,没当回事。
“快起来,老师来了!”
“来就来,怕他作甚?”
“杨无念!”
言语之间,狄老师走进斋舍,杨无念隐约觉得不对,晃晃神,一个鲤鱼打挺,直勾勾立在床上。他看到狄老师身边还有一位老师,马达、陆子和等男同学也在。他麻溜地披上衣服,动作敏捷地站在老师跟前,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你的病怎么样了?”狄老师问道。
杨无念不知所云,但看马达挤眉弄眼,不停地暗示,知道事情不妙。
“你不是上火嘛,”马达走上前说道,“早上还说肚子疼呢。”
“噢对,我肚子疼。”
杨无念捂着肚子,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
“嗓子还疼。”
杨无念压着嗓子说话,脸憋得通红。
“烦躁易怒。”
杨无念吹胡子瞪眼,攥着拳头,似乎无处发泄。
“病得不轻啊!”狄老师感叹道,“学习重要,身体更重要,必须得请大夫来。”
“不用请大夫,”杨无念吓了一跳,“学生也略懂医术,吃些草药,也就好了。”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还是请大夫吧。”韩思昭说道。
“想必您就是韩助教,失礼失礼!”杨无念拱手说道。
“韩老师说的对,大夫必须请,你就在斋舍安歇,不要乱走,大夫很快就来。”
狄老师转身出去,安排人去请大夫。大约半个时辰,大夫挎着药箱走了进来,寒暄过后,便给杨无念诊病。大夫把脉,把了又把,他眉头紧锁,脸上变幻无常,嘴里吸溜吸溜。众人看得揪心不已,杨无念急得五脏灼热。
大夫一边把脉,一边望着杨无念的脸色,随后又让他伸出舌头,观察舌苔。片刻,大夫收好脉枕,示意狄老师到门外说话。
“这位学生病情如何?”狄老师急切地问。
“这个……”大夫摇了摇头。
“是何病症?”
“是装病。”
“嗯?”
“他脉象不浮不沉,从容平稳,面色红润,保有光泽,舌头淡红,舌苔薄白,健康的不能再健康。”
狄老师稍稍一想,就猜到了事情原委,必然是杨无念不想上课,便称病逃课。他跟大夫说了些什么,大夫会心一笑,随后进屋说道:
“上火而已,好治!”
自己明明没病,大夫却说上火,杨无念摸不着头脑。
“其一,吃黄连泻火,记住是生吃;其二,围着操场跑二十圈,给身体排毒。连续三天,病症即愈。”
大夫说完离去,众人惊诧不已,杨无念看看狄老师,只见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杨无念知道事情败露,心中懊悔万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跑圈!”狄老师责令道。
尽管不愿意,可谎都撒完了,与其落个逃课骗老师的罪名,不如忍痛跑跑步。杨无念咬牙走出斋舍,马达正欲逃走,狄老师伸手拦住了他,他连忙撇清自己说:
“是杨无念指使我的!”
三月里,气温升了上来,树叶繁茂,花草也越来越盛,一天一个样。操场上,杨无念汗如雨下,跑得哈哧哈哧,简直像个落水狗。狄洛宁见到此状,走上前来,跑在他身后说:
“让你骗我爹,这下惨了吧!”
“我可没骗,是马达说我病了。”
“马达早把你卖了。”
“你能不能跟老师说说,生吃黄连就算了,我从小怕苦,吃了黄连我活不了。”
“瞧你这点出息。”
“最好再跟老师说说,我也怕跑步,跑二十圈,连跑三天,我都能直接死掉。”
“我帮你,你怎么谢我?”
“请你吃饭。”
“其实阿爹就是逗逗你,别跑了。”
“不跑行吗……”
“我说行就行。”
此时正值饭点,食堂香气四溢,同学们都来用餐。两人拿起餐盘,准备打菜,狄洛宁食量很大,在微胖界没有对手。厨娘平日给别人打菜手抖,见狄洛宁来了,手突然不抖了,她的盘子里肉多菜多,十分丰盛。
两人打好菜,落了座,边吃边聊。这时辛夷恰好也来到食堂,她还拎着小筐,原来马达说杨无念上火,她信以为真,她知道杨无念为何逃课,为何上火,皆因昨夜的事情。她便回斋舍挑了几个带来的梨,想送给杨无念去火,谁知迈进食堂,刚好看到他和狄洛宁有说有笑。
辛夷装作没看见他们,放好梨子去打菜,然后端盘子寻找座位。杨无念眼尖,一眼发现辛夷的身影。
“辛夷!”
辛夷只得拎着梨子,跟他们坐一桌,杨无念知道梨子去火,猜是送给自己的,否则不会拎到食堂来,便问道:
“你去我斋舍了?”
“没有。”
杨无念正要拿梨,辛夷却捂住了筐。
“要吃自己买去!”
辛夷说完,拿了个饱满的梨子递给狄洛宁,谁知狄洛宁没吃,却给了杨无念。杨无念察觉到辛夷生气,不敢接下,故作傲娇地说道:
“这是给你的,我才不吃。”
辛夷见杨无念都这么说了,只能给他挑一个,挑了一个最小的。他捏着梨子,皱了皱眉,随后一口吞下。
“古有诗云:野有梨枝,皎月垂之。素华其叶,零露漙兮。凉亭采之,忧思盈筐。夜如何其,月栖西窗。吃梨要有意境,今夜便是圆月,月下吃梨便是如此。”
杨无念暗示辛夷晚上去凉亭,有什么话,想当面向她说明。谁知辛夷没在意,狄洛宁却听进去了。
此刻,在另一桌,马达舔着脸跟林呦呦同桌就餐,听杨无念如此说,便问道:
“呦呦,晚上有空赏月否?”
“没空!”林呦呦一口回绝。
到了夜里,在校舍的屋顶上,只见林呦呦和陆子并肩而坐,趁着月光的映照,犹如两尊美丽的冰雕。林呦呦转头约了陆子和,陆子和没有多想,便一口答应了。夜风一阵阵,吹拂着两人的衣袂。林呦呦试图靠近陆子和,谁知陆子和一动不动。
“好冷……”林呦呦撒娇般地说。
陆子和捏着自己的衣领,林呦呦以为他要脱掉,给自己穿上,不禁面色绯红,谁知他只是裹了裹衣服,接着说道:
“冷吧,幸亏我穿的多。”
“……”
狄洛宁早早便在凉亭等候,第一次有人约她,让她小鹿乱撞,她专门化了妆,穿了身粉色衣裙。杨无念走到亭外,见亭里有人,以为是辛夷,忙疾步走上前去。
“你是不是生气了?”杨无念问道。
狄洛宁不语。
“不是你想的那样。”杨无念说。
“我想的哪样?”狄洛宁问。
杨无念一听,脸色大变,正要转身离去,却被狄洛宁拉住。
“今日在食堂,你吟诵那首诗,想约我来这里,我都知道,你带梨子来了吗?”
“啊,忘了,”杨无念结巴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儿,我得回去了。”
“什么事儿?”
“马达生病了。”
杨无念说完便走。
“你还想跑圈是不是?”狄洛宁生气地说道。
杨无念立马蔫了,只得转过身,和狄洛宁一起赏月。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月圆之夜,隔山相望的娘娘山,此时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让这个夜显得苍白而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