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所立之处乃村中大礼堂,而王二所指之后山,需自大礼堂后之巷陌起始,经村中人烟聚集之所,再越一片农田,徒步约一点五公里,方能抵至后山山林。
此山林广袤约六百亩,林内多为杂木、野草,间或存少量杉树、樟树。值此春日,林中树木皆着新绿之裳,翠色欲流,多数植被亦逢花期,漫山遍野繁花绽放,五彩斑斓,美若画境!
然于王二眼中,此山林死气沉沉,仿若其葬身之所。那些树、那些花、那些鸟仿若皆在唤其速赴阴曹:“快来,快来,汝之大限已至,速入汝之墓茔……”俄而,王二眼前忽现一红衣女子,其面容狰狞,獠牙外突,双手似钩,飘忽而来,口中嚷道:“王二,吾要啖汝血肉,吸汝精血,弃汝于林饲野猫野狗,哈哈哈哈……”
“莫要,莫要,刘草儿姑娘。”王二身躯猛颤,惊惶高呼。
徐大人见状,问道:“汝究竟如何?”
“无妨。”王二额上冷汗淋漓,却仍强装镇定。
“刘草儿所埋之地在何处?”徐大人复又问道。
提及“刘草儿”,王二身躯复一哆嗦,手指林中一粗硕樟树道:“在……在那树之下。”
“吾等这便过去。”徐大人言罢,又对张知县言:“林中树木繁密,吾提议汝等于高处设一瞭望之哨,以防万一。”
“徐大人所言甚是,吾亦有此想。”张知县应道,随即召来一名捕快,传达指令,那捕快受命后,如灵猿般敏捷窜入林中,于树间跃动,转瞬已至一视野颇佳之枝头,其身手之矫健,令人称奇。
此时,里长率三名壮实差役,身负工具,匆匆赶到。
“里长,汝来得正巧,与吾等一同入山。”徐大人道。
“善。”里长气喘吁吁应道,随即对三名差役言:“随吾一同去。”
“善!”
三名差役负着工具,一路疾奔,虽汗流浃背,却无暇擦拭,紧跟官差之步伐。
因此处乃荒山,且王二所指之地并无路径,故而荆棘丛生,行进艰难。里长见此情景,便道:“诸位大人,此路险阻,且容吾等在前开辟出一条道来。”
“有劳了。”徐大人无奈应道。
“来,吾等在前开路。”里长高呼一声。
“善!”三名差役手持柴刀,快步向前。
里长未即刻跟上,而是转身向王二问道:“徐佳,汝所指之地究竟在何处?”
“叔,即在彼樟树之下。”王二再次指向那棵樟树。
“那棵樟树距路边十余米,甚是隐蔽,汝倒是会选地方。”里长借机调侃道。
“叔,人非吾所杀,吾仅是帮着掩埋罢了。”王二忙为自己辩解。
“哼,汝帮谁掩埋?所埋何人?汝且详说,若有半句假话,定不轻饶。”里长全然不信王二所言。
“叔,汝为何不信吾?”王二为里长所言致面赤。
“罢了,先办正事。其他之事,日后再查个清楚。”徐大人催促道。
“善!”里长轻声应道。其对徐大人之态度,与对王二实乃天壤之别。
说来,里长对王二一家尚算不错。往昔时常施以援手,食物饮品皆不少予,逢年过节更是格外关照。王二之父离世后,里长有空便来探望,诸多帮衬。若非里长所为,王二之母恐早已不在人世。
当然,此中缘由王二并不知晓,因其尚于狱中服刑。不过,王二对里长之为人亦略知一二,故遭其污蔑时,并未恶语相向。
历经诸多波折,众人终至王二所指之樟树前。
“究竟埋于何处?汝莫不是说埋于樟树根部吧?”徐大人问道。
“那断不会,在樟树后三米之处。”王二回道。
里长听闻,似忆起某事,惊道:“若吾记得不差,汝所指之地,原是个捕兽洞。”
王二点头道:“叔,您所言极是,正是那里。”
捕兽洞,顾名思义,乃捕获野兽之洞穴或陷阱。此类洞穴通常设于野兽出没之处,极为隐蔽,且深不见底,底部常设机关,野兽一旦落入,便难以脱身。人若掉落其中,更是凶险异常。
这片荒地上,原有十几处捕兽洞,乃是嘉靖年间所掘。彼时,此地荒地面积较现今更为广阔,后因砍伐树木以作耕种,野兽渐多,为捕之,里长便组织人挖掘了这些捕兽洞。虽岁月悠悠,里长对这些捕兽洞仍铭记于心。
里长行至徐大人身前道:“大人,这些捕兽洞乃吾当年带人所挖,深有四米左右。”
“在何处?”徐大人问道。
无需王二指引,里长径直带队来到捕兽洞旧址。其确定位置,数好步数,至一处新土处停下,道:“便是此处。”
徐大人上前细察,只见此处与周遭环境略有不同。地上杂草虽看似杂乱,实则有序;四周茅草亦较其他处更为繁茂。种种迹象表明,此处之土乃新翻,且有一年左右。
“来,众人合力,将此处茅草尽皆掀开。”徐大人吩咐道。
“好嘞!”
除徐俊及数名看守之捕快、仵作外,余人纷纷上前,动手掀开茅草。未几,一个直径两米有余之圆形捕兽洞便现于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