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搞怪,一边说一边借助方向盘为盾,左右手互搏,我笑得肚子疼。
“你可真狠,都不给你的子孙后代留吗。”
“万一我孤寡一生,没有子孙后代呢。”
这人说话就奇怪,好好的一个人,要颜值有颜值,要钱有钱,又怎么可能真的孤寡一生呢。
我就笑笑没接话。
他发动了车,车窗开了小半扇,有凉凉的晚风钻进来。
雨后的街头,车比平时要少一点,空气中有泥土的清新味道。
盛天哲忽然问:“贺槿,你有没有好好想过,怎么跟林芊羽争顾准?”
“我没打算争顾准。”
我纠正他,“我只是在跟顾准争孩子。”
盛天哲笑笑,“其实都一样,只要你嫁给顾准,眼前的难题就迎刃而解。”
我不以为然。
“抚养权的难题是解了,但更多的难题也来了,不是吗?我和他之间身份地位、经济基础、成长经历、家庭背景都不匹配,我和儿子未来怎么生活,还是未知。现在的问题只不过是他一再表态,没看上林芊羽而已。一旦他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我只有退出的份。”
盛天哲居然替顾准说话:“如果他肯娶你,他会保护你,帮你解决那些难题。”
“所以我后半生只能依靠他,如履薄冰地生活?”
盛天哲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愉快地笑出了声。
“贺槿,我现在居然有点好奇了,你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给了你什么样的童年。你又悲观又坚强,又勇敢又胆怯,又优秀又敏感,所有的矛盾性格全部出现在你身上,偏偏又好像一点都不违和。”
“想知道啊?”
大概是晚风拂在脸上让我觉得舒服,我靠在座椅上,微微眯起了眸子。
我很少去回忆我的父母。
“我父母都挺厉害的,我父亲现在已经是个非常成功的画家了,他的画一幅可以卖到几百万。我母亲是成功的企业家和慈善家,捐了很多钱出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都不敢承认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是游离于他们世界之外,一个多余的人。”
我觉得这话自己听着都像扯犊子。
我一个穷得叮当响,靠着顾准给我发工资过活的人,扯上这么优秀的父母,听着都像是给他们丢脸。
我笑了笑,改口说道:“你就当我是妄想症吧,刚才的话我都是瞎编的。其实我是从福利院里出来的,我十二岁那年,被送到福利院,后来读书都是靠慈善捐助。”
我看着远处一块公益广告牌,上面模糊地印着一个中年女人的半身像,体面又和霭。
“我考上大学的那年,有位善良的太太给我们学校捐了一千万,并且特意为那一届的第一名免除了所有学费,还额外给了二十万的特殊奖学金。”
我把脸贴在车窗上,想把那块广告牌看得更清楚点,可惜车已经驶过去了,玻璃窗被我的呼吸惹出一片白雾,显得越发的模糊。
我毫不在意地把脸移开了,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