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府书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报纸被摔在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边角卷起，像极了兴登堡此刻扭曲的面容。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布劳恩小心翼翼的声音：“元帅阁下，我来了。”
“滚进来！”兴登堡的怒吼带着破音，震得窗棂都微微发颤。
布劳恩推门而入，刚迈过门槛，就被书房里浓烈的怒火吓得一哆嗦。
只见兴登堡背对着他，双手死死按在桌面上，宽厚的肩膀剧烈起伏，花白的头发都气得有些凌乱。
“元帅阁下，您找我……”
布劳恩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地上散落的报纸，鲁道夫那意气风发的照片刺得他眼睛生疼。
兴登堡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布劳恩！你看看这个废物干的好事！”
他一脚踹在桌腿上，厚重的红木桌都晃动了一下。
“施泰因那个蠢货，不仅没搞垮鲁道夫，反而让他威望涨到了顶峰！现在全德国都把他当救世主，我们容克贵族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布劳恩捡起报纸，快速扫了一眼标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当然知道基尔港起义在民众心中的分量，施泰因拿这个做文章，简直是自寻死路。
“元帅，施泰因伯爵确实……考虑不周。”
布劳恩斟酌着措辞，不敢直接指责。
“考虑不周？”兴登堡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怨毒。
“他是坏了我们的大事！鲁道夫这小子野心勃勃，先是搞军事改革，挖我们在军队里的根基，现在又借着英雄之子的由头收买人心，下一步，他是不是要把我们这些容克贵族赶尽杀绝？”
说到这里，兴登堡猛地一拍桌子，眼神变得狠厉无比。
“不能再等了！布劳恩，我命令你，立刻调动柏林卫戍部队，带人包围总理府，把鲁道夫和他的那群党羽全部抓起来！就说他勾结异势力，意图颠覆政权！”
布劳恩闻言，吓得浑身一僵，脸色瞬间从煞白变成了铁青，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他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元帅阁下！万万不可啊！您这是要引发内战啊！”
“内战？”兴登堡眼睛一瞪，“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鲁道夫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元帅，您冷静一点！”布劳恩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鲁道夫不是一般人！他推动德奥合并，收复莱茵非军事区，这些功绩让他在民众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
现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就以‘勾结异势力’的罪名抓他，民众绝对不会答应！到时候全国各地都会爆发抗议，局势根本控制不住！”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更何况，鲁道夫手下还有原先奥地利的精锐部队，那些人对他忠心耿耿，战斗力极强！柏林卫戍部队虽然精锐，但未必能一击得手。
一旦打起来，就是全面内战，德意志刚刚复兴的局面就会彻底崩塌，我们容克贵族也会跟着万劫不复啊！”
布劳恩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兴登堡的头上。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甘和挣扎。
他当然知道布劳恩说的是实话。鲁道夫不是那些可以随意拿捏的政客，他手里有兵，有民心，有实打实的功绩。现在动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蚕食我们的权力？”
兴登堡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无力。
他经营容克贵族的势力几十年，从一战的硝烟中一路走来，何曾受过这样的憋屈？
布劳恩慢慢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元帅，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
鲁道夫现在势头正盛，我们与其鸡蛋碰石头，不如暂时隐忍，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兴登堡皱起眉头，“什么时机？再等下去，我们在军队里的人都被他换完了，到时候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了！”
“元帅放心，鲁道夫的改革虽然猛烈，但想要彻底清除我们的势力，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布劳恩沉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表面上顺从他的改革，暗地里保存实力。同时，我们要耐心等待，等到局势出现变化。”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元帅，您还记得一战我们为什么会输吗？
不是因为前线的士兵不够勇敢，而是因为那些共产党人在后方发动革命，背后捅了我们一刀！”
兴登堡的眼神猛地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
“鲁道夫虽然不是共产党人，但他的所作所为，和那些人一样，都是在破坏我们德意志的传统秩序！”布劳恩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我们完全可以效仿当年的做法，暗中扶持一些反对势力，煽动民众的不满。
等到鲁道夫的改革出现纰漏，或者外部局势发生动荡，我们就可以在背后给他致命一击！”
“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振臂一呼，就能得到军队和民众的支持，把鲁道夫彻底拉下马！”
布劳恩的语气充满了自信，“现在的隐忍，都是为了将来的雷霆一击！”
兴登堡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布劳恩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心中的迷雾。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硬拼是死路一条，只有隐忍待机，才有翻盘的可能。
“你说得对……”兴登堡缓缓开口，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当年我们能被人背后捅刀，现在，我们也能让鲁道夫尝尝这种滋味！”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柏林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变得深邃。
“鲁道夫现在风头正劲，但他的改革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迟早会出问题。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做好准备。”
“元帅英明！”布劳恩松了口气，连忙恭维道。
兴登堡转过身，拍了拍布劳恩的肩膀，语气凝重：“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暗中联络那些对鲁道夫不满的势力，尤其是军队里我们的老部下，一定要把他们牢牢攥在手里。
记住，行事一定要隐蔽，不能让鲁道夫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请元帅放心！我一定办妥！”布劳恩挺直了腰板，郑重地说道。
兴登堡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他已经不再年轻，身体也大不如前，但为了容克贵族的荣耀和利益，他必须活下去，活到给鲁道夫致命一击的那一天。
“从今天起，我会注意调养身体。”兴登堡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
“我要亲眼看着鲁道夫倒台，看着我们容克贵族重新掌控德意志的命运！”
布劳恩心中一凛，连忙应道：“元帅吉人天相，一定能长命百岁，亲眼见证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