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指尖捏着木质坦克模型,在沙盘平原区重重一压,细沙簌簌落在标注“敌方防线”的红色棉线上。
古德里安和隆美尔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两人身体前倾,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传统战术把坦克拆成连级配属步兵,就像把一把钢刀掰成碎片,顶多划开皮肉,永远捅不穿心脏。”
鲁道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要让坦克当主角,三个装甲旅编一个师,配属自行火炮营和摩托化步兵,集中起来往一个点冲,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古德里安眉头微蹙,伸手点向沙盘边缘的反坦克炮阵地。
“可对方要是在防线后部署反坦克武器怎么办?”
“所以要算准‘时间差’。”鲁道夫拿起代表自行火炮的绿色木块,摆在坦克集群前方两公里处。
“凌晨四点发起进攻,先用火炮覆盖十分钟,把对方的反坦克炮炸哑。
坦克纵队保持五十米间距,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推进,这个速度,对方的预备队根本来不及调动。”
他手指沿着突击路线往纵深划了十厘米,停在标注“后勤枢纽”的小旗子旁。
“等撕开防线,派一个装甲侦察营绕后,端掉他们的弹药库和油库。
正面部队不用恋战,继续往前冲,直到把对方的防线切成两段。
等他们指挥系统乱了,摩托化步兵再跟上来巩固阵地,这才是‘闪电战’的核心。”
“闪电战?”隆美尔低声重复这三个字,眼神骤然亮了。
他蹲下身,指尖沿着坦克路线模拟推进:“我补充两点,渡河点要提前架好浮桥,不能等坦克到了再临时搭建。
每个坦克营配两辆维修车,万一出故障,当场抢修不耽误进度。”
鲁道夫笑着把战术笔记递过去:“都记在这上面了。
你们看第三页,装甲部队还要和空军协同,轰炸机提前十分钟空袭,把对方的高射炮和指挥塔炸瘫,坦克推进时就能少受威胁。”
古德里安接过笔记,指尖划过纸面,手都有些发颤。
他研究装甲战术五年,始终卡在“如何平衡进攻速度与防御安全”的死结里,鲁道夫的话像一束光,瞬间照亮了所有迷雾。
“拨云见日!简直是拨云见日!”
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亢奋,“要是能组建三个这样的装甲师,从波兰西部平原突破,不出一周就能打到华沙!
之前总想着用坦克保护步兵,竟忘了它最可怕的是速度!”
鲁道夫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想通还不晚。咱们再推演一遍法国边境的情况,这里是阿登森林,传统观念觉得坦克穿不过去。
但只要把坦克拆成小队,白天隐蔽推进,晚上快速集结,就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模拟的就是二战经典题目,如何攻克法国。
三人围着沙盘讨论到暮色四合,直到窗外传来集合哨声,鲁道夫才起身。
“思想教育课开始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这才是让士兵真正变强的关键。”
“思想教育课?”
古德里安对这个名词感到非常新奇,传统的德军虽然长官有时候会对士兵进行训话,号召他们要忠诚和勇猛。
但是成体系的思想教育并没有建立,更别提上什么思政课了。
古德里安和隆美尔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训练场里,士兵们坐在草地上,一个穿黑色衬衫的男人站在土坡上,正是邦巴奇。
他手里攥着铁皮喇叭,声音透过晚风传得很远。
“你们当中有农民的儿子,有工厂的工人,入伍前每天为面包奔波。
可那些贵族军官呢?生下来就有爵位,不用训练就能当连长——这公平吗?”
士兵们沉默着,有人低头看着磨破的军靴,有人攥紧了拳头。
亚索坐在第一排,想起上周被贵族中尉骂“下等人不配握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公平!”邦巴奇提高音量,喇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但公平不是等来的,是自己挣来的!鲁道夫少校的训练场上,没人因为你是农民就少教一个动作,也没人因为你是贵族就多给一分钟。
在这里,只有练得好和练得不好的区别,没有高贵和低贱的分别!”
他走下土坡,蹲在一个瘦高士兵面前,指着对方胸前的训练勋章。
“你叫马里奥,上周卧倒还会磕到膝盖,现在能三秒内完成瞄准。
你说说,你比那些只会耍威风的贵族子弟差在哪里?”
马里奥涨红了脸,大声喊道。
“我不差!我能负重跑十公里,能射中三百米外的靶心!”
“说得好!”邦巴奇站起身,举起喇叭扫过全场。
“鲁道夫少校说了,训练结束后,表现最好的十个人直接当班长,不用从列兵慢慢熬。
你们的能力不输任何人,理应配上更高的职务,前提是,你们要相信自己,要团结起来!”
人群里爆发出零星的掌声,很快连成一片。
亚索第一个站起来,用力鼓掌,眼里闪着从未有过的光。
古德里安站在远处,低声对隆美尔说:“这比单纯的军纪宣讲管用多了。士兵有了奔头,才会真正为自己而战。”
隆美尔点头,目光落在邦巴奇身上:“这个人很懂怎么调动人心。
卡尔少校能找到他,确实有眼光。”
鲁道夫望着场中沸腾的士兵,轻声道:“军队不只是靠武器和战术,更靠人心。
这些士兵以前觉得自己一辈子只能当炮灰,现在知道能靠能力改变命运,这才是他们真正变强的开始。”
暮色渐浓,马灯被点亮,昏黄的光线下,士兵们围着邦巴奇提问,有人问怎么才能当班长,有人问能不能学认字。
邦巴奇耐心解答,偶尔指向鲁道夫的方向,士兵们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崇敬。
古德里安收回目光,看向鲁道夫。
“今晚别睡了,咱们把装甲师的编制和战术再细化一遍。我要把这些写进报告,递到陆军参谋部去。”
鲁道夫笑着点头,转身往宿舍走。
隆美尔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鲁道夫留在意大利,不是屈才,而是在培养一股能改变战局的力量。
夜风卷着青草味吹过,训练场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那些被点燃的思想星火,正悄悄在士兵们心里燎原。
而沙盘前的战术推演,也即将在未来的战场上,掀起一场足以颠覆时代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