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把喝空的陶罐塞回老农手里。
“老三!”
“在!”老三把最后一名捆成粽子的打手踹进卡车后厢,抹了把脸上的煤灰。
鲁道夫拽过他,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快得像子弹上膛:“带五十个敢拼命的,把村口那辆破卡车开上!锄头、镰刀、钉耙,能拿的全拿上!
目标——皮亚纳城东!给我把动静闹翻天!砸警署门窗,掀翻库恰的杂货铺,放火烧他城东的仓库!越大越好!”
老三眼睛一亮,咧嘴露出森白的牙:“明白!把库恰的狗都引过去?”
“对!让他们以为就这点‘泥腿子’闹事!”
鲁道夫拍拍他肩膀,力道很沉,“拖住!拖得越久,我们这边行动成功率越高!”
老三转身就吼:“瘸腿的!抱石头那小子!还有你,裤腿沾药的!抄家伙!跟我进城讨债去!”
人群里立刻站出几十条汉子,眼睛喷着火,攥着五花八门的“武器”,跟着老三涌向那辆喷着黑烟的旧卡车,引擎发出病牛般的嘶吼,卷起漫天黄尘冲出了村子。
皮亚纳市,城东。
“哐当!”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穿了警署临街的玻璃窗,碎片四溅。
瘸腿小伙单脚蹬在卡车引擎盖上,挥舞着锄头嘶吼:“库恰!滚出来!”
“烧了狗杂种的窝!”
几个村民把浸了煤油的破布点燃,奋力扔向库恰名下那间堆满廉价布匹的仓库屋顶,浓烟滚滚而起。
警笛尖啸,几辆老旧的警车歪歪扭扭冲过来。
警察刚推开车门,雨点般的石块和烂泥就砸了过去。
“妈的!一群穷鬼发疯!”
带队的警长狼狈地缩回头,对着步话机吼:“请求支援!城东暴动!至少上百暴民!有武器!重复,请求增援!”
他刚吼完,一个村民抡着钉耙,狠狠刨在警车引擎盖上,火星直冒。
歌剧院,水晶吊灯璀璨生辉。
库恰的生日宴正到高潮。巨大的奶油蛋糕上插满了蜡烛,他满面红光,握着银刀准备切下第一块。
一个满头大汗的保镖挤开人群,凑到库恰耳边急促低语:“老板!城东出事了!那帮乡巴佬造反了!砸了警署,烧了咱们的仓库!警察快顶不住了!”
库恰握着银刀的手顿都没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啧,警察局那帮废物,连群泥腿子都摁不住?”
他手腕一沉,锋利的刀刃轻松切开了奶油层。
“让警察署长多派点人,用警棍和催泪弹好好教教他们怎么‘种地’。
别让这点晦气坏了我的兴致!”
他叉起一块蛋糕,塞进旁边妖艳女伴涂得鲜红的嘴里,引来一阵娇笑。保镖喏喏退下。
城西,废弃的圣玛利亚教堂。
鲁道夫一身深色作战服,几乎融进阴影里。
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沉默的士兵。
“入口在忏悔室后面,地窖暗门。”
一个本地向导,声音因紧张而发颤。
鲁道夫没说话,只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士兵们如水流般无声涌入腐朽的教堂内部。
穿过坍塌一半的祭坛,推开一扇几乎锈死的铁栅门,一条狭窄、陡峭向下的石阶通道显露出来。
“跟上!”鲁道夫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低沉。
士兵们鱼贯而入,只有枪械偶尔碰撞石壁的轻响和压抑的呼吸声。
通道漫长而压抑,仿佛通向地狱。
终于,前方出现微弱的光线和隐约的人声。出口到了——一个堆满破烂酒桶的杂货铺后仓。
鲁道夫第一个钻出,锐利的目光扫过寂静的街道。
远处城东方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隐约的喧嚣声传来。很好,老三那边干得漂亮。
“目标,歌剧院!”鲁道夫低喝,“封锁所有出口!行动!”
歌剧院内,库恰正搂着女伴跳着探戈,红酒让他有些醺醺然。乐队卖力地演奏。
突然——
“砰!哗啦——!”歌剧院华丽沉重的橡木大门被整个撞开,木屑纷飞!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骤然响起!水晶吊灯被打得粉碎,玻璃雨点般落下!尖叫声瞬间撕裂了音乐!
“军队!是军队!”有人嘶声裂肺地喊。
鲁道夫端着冲锋枪,第一个冲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像一尊杀神。
“缴枪不杀!抵抗者格杀勿论!”他冰冷的声音通过简易扩音器,压过了混乱的尖叫。
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士兵潮水般涌入,迅速占据各个通道和制高点。刺刀闪亮,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每一个角落。
库恰的酒瞬间醒了,脸色煞白如纸。
他一把推开女伴,闪电般从后腰拔出手枪,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操家伙!顶住!抓人质!快抓人质!”
他的打手们反应也算快,立刻就近扑向那些吓傻了的宾客,粗暴地将几个穿着华贵的男女拽过来挡在身前,枪口顶住他们的太阳穴。
一时间,舞台和靠近包厢的区域成了对峙的焦点。
打手们依托着桌椅和吓得瑟瑟发抖的人质,与步步紧逼的士兵紧张对峙。
“你这个卑鄙的杂种!”
库恰躲在一个肥胖的银行家身后,眼睛血红地咆哮,“放我走!不然我杀光他们!”
鲁道夫站在士兵组成的防线后,他对着旁边的营长微微偏了下头。
营长立刻对着后面的士兵说:“带上来。”
歌剧院侧门被猛地推开。几个士兵押着三个人踉跄地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丝绸睡袍、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贵妇;一个大约十岁、吓得浑身发抖、穿着精致小西装的男孩;还有一个被反绑着双手、鼻青脸肿、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正是瓦伦。
“妈妈!爸爸!”小男孩看见库恰,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贵妇看到库恰,更是绝望地哀嚎:“阿尔多!救我们!”
鲁道夫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穿透混乱,扎进库恰的耳朵里:“库恰,放下枪。让你的狗都放下枪。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库恰惨白的脸,“否则,我保证,你的妻子、儿子、弟弟,会在天亮前,被吊死在市政广场的钟楼下。我的人,绳子已经准备好了。”
库恰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哭喊的儿子,看着绝望的妻子,看着惊恐的弟弟。
他手里的枪,那把他赖以称霸皮亚纳的武器,此刻重若千钧。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小男孩压抑的抽泣声格外刺耳。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响起。库恰的手枪,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弹跳了几下。
他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靠着身后的柱子,缓缓地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
“……放下枪……都放下……”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看到老大放弃抵抗,那些打手们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瓦解了。
武器接二连三地掉落在地,发出沉闷或清脆的声响。
他们放开了人质,高举双手,在士兵黑洞洞的枪口下,面如死灰。
鲁道夫面无表情地挥了下手,士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迅速控制住所有打手,包括瘫软在地的库恰。
“清理现场。俘虏押送军营。库恰和他的核心成员,单独关押。”
鲁道夫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
他最后瞥了一眼被士兵粗暴架起来的库恰,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黑帮头子,此刻眼神空洞,像个被玩坏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