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威尼斯宫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加斯帕里议员把公文包狠狠砸在长桌上,文件夹散开,露出里面厚厚的请愿书。
“墨索里尼!你派去西西里的屠夫已经让南部的橄榄油价格跌了三成!我的庄园三天没人敢去收橄榄,你要让整个坎帕尼亚都喝西北风吗?”
墨索里尼坐在皮椅里,指节敲着桌面,黑衫军制服的领口敞开着:“加斯帕里,你该看看鲁道夫送来的账册。
乔瓦尼一个人就垄断了半个西西里的柑橘出口,那些农民连种子钱都被他刮走了。”
“那是我们南方的事!”
另一个议员拍案而起,银灰色的头发因为愤怒而颤抖,“你派正规军去打黑手党?明天是不是要派坦克来拆我们的谷仓?”
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十几个南方议员纷纷站起来,唾沫星子在雪茄烟雾里飞溅。
有人把议员徽章拍在桌上,有人扯着领带喊要提交弹劾案,还有人翻出当年墨索里尼竞选时的承诺,说他背叛了南方选民。
墨索里尼突然站起来,皮靴在地板上碾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桌上的青铜镇纸,狠狠砸在墙上的世界地图上,意大利所在的位置立刻陷下去一个坑。
“都给我闭嘴!”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铁板,“当初老子进军罗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抢着向我表忠心,现在三年不到就准备翻脸了?”
墨索里尼指着加斯帕里怒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肮脏事儿,只是我大度所以不计较,不代表他们消失了。”
“是啊,我屁股是不干净,”加斯帕里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在座的诸位谁的屁股是干净的,总理大人要把他们抓起来吗?”
墨索里尼脸色很是难看,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敢联合起来向他施压,甚至还敢向国王告状,如果不是自己提前拦住了他们,恐怕现在就得去王宫一趟了。
墨索里尼的手指攥成拳头,指骨泛白。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电话:“给我接总参谋部……让他们立刻草拟一份声明,就说……”
“说什么?”加斯帕里步步紧逼,“说你要放弃西西里?还是说要把卡尔那个疯子撤回来?”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墨索里尼脸上。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棱角。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突然扯开制服的第二颗纽扣,粗重地喘了口气。
“明天,”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砂纸磨过的疲惫,“我会去波河岸边。”
加斯帕里皱眉:“你要做什么?”
“对着波河发誓。”
墨索里尼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贝尼托·墨索里尼,以法西斯党的名义起誓——陆军在西西里的行动,只为清除黑手党,绝不动南方一根稻草。”
他顿了顿,指节重重敲在桌面上:“那些庄园主的地契、账本,鲁道夫碰都不能碰。
至于正规军,除了现在那一个营,不会再增派一兵一卒。那个营的任务,也从清剿改成保护专员的安全。”
一个戴眼镜的老议员推了推镜片:“如果卡尔专员不遵守呢?”
“那你们尽可以让西西里岛的黑手党动手让他永远留在那里。”墨索里尼抓起军帽扣在头上,转身时军靴在地板上踏出一连串决绝的声响,“散会。”
西西里,特拉帕尼港的临时指挥部里,鲁道夫正用刺刀挑开一个木箱。
里面的汤姆逊冲锋枪泛着蓝黑色的冷光,他拿起一把掂量着,突然抬手对着墙上的费尔罗家族徽章扣动扳机。
“嗒嗒嗒!”
子弹在徽章上凿出几个窟窿,木屑簌簌落下。
“专员,罗马的电报。”
副官举着电报纸跑进来,靴底在积水里踩出啪嗒声。
鲁道夫吐掉嘴里的烟蒂,接过电报时手指还在微微颤抖——那是刚打空一匣子弹的后坐力残留。
他快速扫过电文,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把电报扔在桌上。
“怎么说?”老三凑过来,他的军靴上还沾着赌场地毯的绒毛。
“增兵没戏了。”
鲁道夫拿起桌上的白兰地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进领口,“墨索里尼说,只能给我们加军火和钱。还说……那个营以后主要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老六猛地把手里的地图摔在地上:“保护安全?我们昨天刚端了三个据点,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他这是要我们当缩头乌龟?”
“急什么。”鲁道夫弯腰捡起地图,用刺刀把费尔罗庄园的位置圈出来,“这可不是坏事,是好事。”
老三皱眉:“好事?没了后援,我们这一个营怎么啃费尔罗那块硬骨头?”
鲁道夫走到窗边,指着港口里正在卸货的商船。
“你看那些箱子,里面除了汤姆逊,还有马克沁重机枪和迫击炮。罗马不给人,却给了双倍的军火,这说明什么?”
老六挠了挠头:“说明他们想让我们自己送死?”
“说明墨索里尼被那些地主逼得没办法了,但心里还想让我们接着干。”
鲁道夫转身时,指挥刀在手里转了个圈,“不给增兵,就没人能掣肘我们。那些政客不敢明面支持,就只能暗地里送枪送钱。”
他把电报揉成一团扔进铁桶,火星溅起来舔了舔纸团边缘:“费尔罗以为搬来地主当救兵就能高枕无忧?告诉弟兄们,今晚加餐。明天一早,我们去会会这位唐·费尔罗。”
老三还是犹豫:“可是牢大,没有后援……”
“后援?”鲁道夫突然大笑起来,“整个西西里岛的百姓不就是我们最大的后援吗?”
“让百姓去推翻黑手党?那要死多少人?”老三觉得这个想法太疯狂了,虽然他喜欢。
“这样一场大战,西西里岛可能会死掉十万人,但是用西西里岛二十五分之一人口的牺牲换来一个安全的西西里岛还是值得的。
死掉十万人,还剩两百四十万人,用不了多久,西西里岛又可以恢复两百五十万人了。
为了意大利的安全,我们要做好牺牲三百万人的准备。”
鲁道夫说道。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实际上应该不至于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