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里安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酒馆门口,隆美尔就把酒杯往桌上一墩,酒液溅出几滴在木纹里。
刚才古德里安的犹豫像根刺,让他更想知道下一步的实在办法。
“说真的,怎么让那些老家伙挪位置?总不能光靠嘴说吧?”
鲁道夫指尖还沾着白水的凉意,闻言抬目。
他伸手从外套内袋摸出一张折得整齐的纸,展开在桌上,纸边都磨得起了毛,是德国跟意大利军事合作部队的花名册。
“靠嘴?没用。”
他声音压得更低,指尖点在花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里。
“得靠枪杆子。咱们手里得有自己能攥紧的兵。”
隆美尔凑过去看,视线落在“亚索”那两个字上,眉头挑了挑。
“新兵团?就是你带着练菲亚特3000的那帮人?他们才刚训了半个月,能顶用?”
“能不能顶用,看怎么带。”
鲁道夫指尖在“步坦协同标兵”的标注上划了一下。
“你忘了?亚索第一次冲坡都爬不上去,现在能带着小队在坡上换弹。
还有上次1000米实弹,三个兵四炮三中,比老部队的老兵还准。
这帮人年轻,没被‘骑兵至上’那套洗脑,心里本就不服那些只靠血统混高位的将军。”
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桌面:“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彻底攥在手里。
关键是让他们认同我们,从各个方面上认同我们。
认咱们说的‘为德国打仗’,而不是为那些贪腐的贵族打仗。
等后续更多部队来意大利,咱们如法炮制,手里就能攒出一个师的骨干。”
“一个师?”隆美尔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沉下去。
“可一个师够吗?柏林城里的卫戍部队就有两个旅。”
“够。”鲁道夫语气斩钉截铁。
“咱们要的不是打硬仗,是控制关键人物。
统帅部的那些将军,冯道尔他们,身边的护卫撑死一个连。
一个师的兵,分兵把住总理府、陆军统帅部、电台,再卡住柏林的铁路,他们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你忘了?
新兵团的兵都是按军官标准练的,真要扩编,一个师半年就能拉成一个军,甚至一个集团军。”
这话让隆美尔心头热了热,但随即又皱起眉,手指戳了戳花名册。
“可他们是国防军,吃的是国家的粮,穿的是国家的军装。
怎么把他们从‘国家的军队’,变成……咱们的军队?”
“不是‘咱们的私人军队’。”
鲁道夫立刻纠正,语气严肃了些,“是‘党的军队’——用思想指挥的军队。”
隆美尔愣了愣:“党?你说社民党?可社民党不是主张和平吗?怎么会掺和政变?”
“不是现在的社民党。”鲁道夫靠在椅背上,目光飘向窗外的黑夜。
“现在的社民党太软,跟容克贵族妥协来妥协去,没骨气。
我要的,是在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走第三条路——不搞完全的计划经济,也不要封建贵族和自由市场。
让军人有尊严,让百姓有饭吃,让德国的军队能打胜仗,这才是根本。”
他拿起酒杯,抿了口白水,语气又沉下来:“苏联的共产主义太强硬,容易逼得中产反水。
资本主义太贪,容克贵族把国家的钱都塞进自己口袋,连坦克的拨款都敢挪用。
咱们走中间路,既保军人的荣誉,又查贪腐的蛀虫,这样才能拉到人。”
隆美尔听得似懂非懂,他这辈子就琢磨怎么打仗,政治这东西比步坦协同的战术还绕。
他耸了耸肩,抓起酒瓶给自己又倒了半杯,一口闷了。
“我不管什么路,只要能让德军变强,能让那些老家伙滚蛋,我就跟你干。
你说怎么弄,我就怎么弄。”
鲁道夫看着他爽快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第一步,就是找新兵团的骨干。
明天一早,你跟我去训练场,找三个人——亚索,还有实弹射击拿第一的海因茨、负责步坦协同指挥的奥托。
这三个人是兵里的头,能打,能指挥,底下的兵都服他们。”
他伸手在花名册上圈出三个名字,笔尖顿了顿。
“我跟他们谈思想,你跟他们谈战术。
你跟他们说,跟着咱们,以后能开上真正的坦克,能练真正的装甲战术。
不用再抱着菲亚特3000这种老古董,也不用听那些不懂战术的贵族指手画脚。”
隆美尔拍了拍大腿:“这没问题!我跟他们聊步坦协同,能聊到他们热血上头。
上次海因茨还问我,什么时候能有新式坦克,说菲亚特3000的炮管太老,打不动厚装甲。”
“那就好。”
鲁道夫把花名册折好,塞回内袋,“不过得小心点,上次被我教训了一顿的埃里希是冯道尔将军的侄子。
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爱打小报告,咱们找骨干的时候,得绕着他走。”
隆美尔眼神一冷:“冯道尔?就是当年陷害你的那个将军?”
“是他。”鲁道夫语气沉了下来,指尖攥得发白,“他不光陷害我,还挪用了军队的拨款,把钱拿去买庄园。”
这话让隆美尔怒了,酒杯往桌上一砸,差点没碎:“这狗娘养的!军队中有这种蛀虫,国家怎么才能强大起来呢?”
“所以更要隐秘。”鲁道夫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冲动。
“说不住部队里还有冯道尔的眼线,万一我们的行动被发现了,那大事就不好了。”
隆美尔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先去训练场等着,你带花名册过来。
咱们找个没人的弹药库谈,那里偏僻,没人能听见。”
鲁道夫应了声,又拿起桌上的白水喝了一口。酒馆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两人的脸,一个眼里是怒火,一个眼里是冷光。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窗户吱呀响,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隆美尔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说,咱们这么干,要是成了,德国真能变强吗?”
鲁道夫抬眼,目光坚定:“能。只要把那些蛀虫清出去,让真正懂战术、想打仗的人上位,德国的装甲部队用不了三年就能成气候。
到时候,不管是法国还是英国,都得让着咱们。”
这话让隆美尔心头一热,他攥紧了拳头:“好!那就干!明天我先去跟亚索他们搭话,你随后就到。”
鲁道夫点了点头,把外套拎起来:“时间不早了,再待下去容易引人怀疑。
我先回去,你也早点走。记住,别跟任何人提今晚的事,包括你的副官。”
隆美尔应了声,看着鲁道夫披上外套,推开门走进夜色里。
冷风灌进酒馆,吹得油灯晃了晃,隆美尔拿起自己的外套,也跟着走了出去。
隆美尔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反复琢磨着明天的事。
亚索的性子直,好说话;海因茨爱较真,得用战术说服他;奥托心思细,得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攥了攥拳头,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仿佛已经看到了新兵团的士兵们,开着崭新的坦克,在战场上冲锋的样子。
而鲁道夫回到住处,把花名册摊在桌上,拿起钢笔,在亚索、海因茨、奥托的名字旁边,分别画了个圈。
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变革,写下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