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北部的晨雾还没漫过营地外的橄榄林，埃里希就拎着个破皮箱，跟被野狗追似的往山口跑。
再待多一秒，他怕自己要被鲁道夫那魔鬼训练榨干最后一丝力气。
三个月前，他坐着墨索里尼政府特批的轿车来这处隐蔽营地时，还端着容克贵族的架子。
那会儿他觉得，所谓“训练”不过是走个过场，每天喝着咖啡监工，月底就能拿着“优秀督导”的报告回德国晋升。
可鲁道夫第一天就给了他个下马威：清晨五点吹号集合，他赖在帐篷里没起，鲁道夫直接掀了他的羊毛毯子，冷着脸说“要么出操，要么被操”。
后来的日子更是地狱。扛着步枪跑五公里，他跑不动想坐车，鲁道夫就让两个士兵架着他跑，直到他吐得胆汁都出来。
射击训练他打偏了还找借口“枪不好”，鲁道夫二话不说拿过枪，三发全中靶心，当众问他“人不行不要怪枪不准”。
此刻他跑到山口，回头望了眼营地的方向，连最后一点“监督任务”的责任感都抛到了脑后。管他什么陆军统帅部的命令，管他什么叔叔冯道尔的期望，他只想赶紧逃回柏林，再也不碰“训练”这两个字。
埃里希的马车刚消失在雾里，鲁道夫就站在了营地的土坡上。
他看着山口扬起的尘土，指尖夹着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烫了手才慢悠悠掐灭。身后的副官问：“先生，不用派人盯着他吗？万一他回去告状……”
“告什么状？”鲁道夫笑了笑，声音里没半点担心。
“他只会说自己吃不了苦，敢提半个字训练的事？传出去，冯道尔的脸往哪搁？”
副官恍然大悟，跟着笑起来。
鲁道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把全营集合，就说有要事宣布。”
半个钟头后，三百多个士兵整整齐齐站在操场上。
鲁道夫走上讲台，身后的两个士兵扛着个半人高的木箱上来，“咚”地放在地上。
木箱盖一打开，满箱的意大利里拉和德国马克堆得冒尖，橙黄和绿色的纸币在光下晃得人眼晕。
士兵们瞬间炸了锅，他们哪见过这么多钱。
鲁道夫抬手压了压，声音洪亮：“兄弟们，这是我私人给大伙的补贴。
知道你们大多出身贫寒家里急用钱。
这几年国防军内部贪污情况严重导致经常拖欠工资。
国防军欠你们的军饷，我先给你们补上！”
他弯腰从箱子里捧出一沓马克，走到前排的汉斯面前。
汉斯是个矮壮的汉子，之前在德国陆军里因为顶撞贵族军官被降职成大头兵，家里还有个得了肺病的老娘。
鲁道夫把钱塞进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妈的药钱，我多给你加了两百马克，不够再找我要。”
汉斯攥着钱，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哽咽着说：“卡尔少校，俺……俺跟您干了！以后您指哪，俺打哪！”
士兵们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了。
之前他们跟着鲁道夫训练，只是觉得这人不搞贵族那套，训练再苦也没人欺负他们。
可现在鲁道夫不仅给他们钱，还把他们的难处记在心里，这比什么都管用。
人群里有人喊：“卡尔少校，我们跟您干！”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
鲁道夫等他们喊够了，才继续说：“还有件事要跟大伙说。
我不叫卡尔，我叫鲁道夫，以前是德国社民党议员。
之所以用化名，是因为我揭露了国防军高层贪腐，被他们追杀，才逃到意大利。”
这话一出，士兵们更激动了。
汉斯攥着拳头喊：“那群吃白饭的将军！俺以前在部队，亲眼看见他们把军饷拿去买洋房，咱们的子弹都快过期了也不换！”
“就是！”一个戴眼镜的士兵接着说，“我表哥在柏林卫戍区，去年冬天连棉衣都没发够，冻得手都握不住枪，可将军们还在舞厅里喝酒！”
鲁道夫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知道火候到了。
他提高声音：“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论枪法，论体力，你们不比那些贵族军官差，凭什么他们能当将军，你们只能当大头兵？
跟着我，我不仅让你们吃饱饭，还让你们有尊严，有前程！
以后咱们要把那些贪腐的将军赶下台，让德国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打回德国！赶下台！”
士兵们齐声喊，声音里满是斗志。
之前他们只是一群底层的士兵，现在却有了目标，有了盼头。
鲁道夫给他们的不只是钱，还有希望。
就在这时，营地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十几个穿着意大利法西斯制服的人骑着马过来，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胸前别着“墨索里尼青年队”的徽章。
他勒住马，指着操场喊：“谁是卡尔？出来！”
士兵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鲁道夫。鲁道夫皱了皱眉，心里纳闷。
墨索里尼的人怎么突然找上门了？他走过去，问：“我就是，有事？”
领头的男人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埃里希先生举报你私藏武装，违反意大利的规定，让我们来查抄营地！”
鲁道夫心里一乐，原来是埃里希不甘心，找了法西斯的人来捣乱。
他没慌，反而笑了：“埃里希先生？就是那个昨天哭着跑走的贵族子弟？他说我私藏武装，你信？”
领头的男人脸色一沉：“少废话！我们是奉了上面的命令，赶紧把武器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一辆黑色的菲亚特120轿车驶过来，停在营地门口。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墨索里尼的秘书，之前给鲁道夫送分成的那个。
秘书下车，走到领头的男人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瞎了眼？这位先生是总理亲自关照的人，你也敢惹？”
领头的男人瞬间傻了眼，手里的纸条掉在地上。他结结巴巴地说：“可……可埃里希先生说……”
“埃里希先生？”秘书冷笑，“他算个什么东西？
总理说了，这位先生在这儿做的事，谁也不准干涉！你要是再敢多嘴，就等着被开除吧！”
领头的男人脸都白了，赶紧从马上下来，对着鲁道夫连连鞠躬。
“先生，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鲁道夫看都没看他，对秘书说：“麻烦你了。”
秘书笑了笑：“总理说了，您的事就是意大利的事。以后要是再有人来捣乱，直接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又瞪了领头的男人一眼，“还不快滚？”
领头的男人赶紧带着人跑了，马蹄声比来时快了好几倍。
士兵们看着这一幕，又一次欢呼起来。
他们没想到鲁道夫居然跟意大利总理有关系，这下再也没人敢来捣乱了！
鲁道夫走上讲台，看着欢呼的士兵，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他清了清嗓子：“兄弟们，看到了吧？跟着我，没人能欺负咱们！
接下来，咱们要换更好的装备，把训练再加强，等咱们的队伍壮大了，就没人敢小瞧咱们！”
士兵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汉斯举着钱喊：“鲁道夫先生，俺们跟您干到底！”
鲁道夫看着他们一张张激动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埃里希的捣乱不仅没成，反而让他在士兵面前立了威，还借墨索里尼的人展示了实力，这波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