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叔没说的是，还好他发现的早，不然这东西就要被顾母做主拿去了。
惜言瞧着那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开头清清楚楚的几个大字，“致我的二孙媳。”
顾老太太中年学字，因为天赋的关系，所以直到现在，认得字也不多，写的也歪歪扭扭。
这字不好认，却格外亲切。
惜言捏着纸张，怀里揣着那个荷包，缓缓蹲下来——
致我的二孙媳：
从知道我时日无多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想该做些什么，最终想，还是留一份遗嘱的好，可该留的遗嘱有些多，不知道该先写给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亏欠你的最多，所以便先写给你吧。
你可不要嘲笑我老婆子字丑，话白，嘲笑了，我要托梦吓唬你的。
这几天我反复想起那夜的事，想起曾答应你要弥补你一辈子的事，终究要在你看到这封信时食言了。
人将死，总会突然想通很多事，我曾想，只要我在一天，我就要护着我的儿子孙子一天，可到了这时候，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想保护我的孙子，可我不能保护他们一世，最好的办法便是这样。
所以，请恕我老婆子在临走前再任性一回，拜托你找个合适的时候将那夜的事告诉谨言，如果谨言愿意为了你而放弃容姐儿，那就请你好好陪伴谨言的下半辈子，这就是我老婆子送你的谢礼。
如果他不愿意，那他就不值得你托付，这些首饰便是我送你的赔礼。
惜言，你是个善良有智谋的姑娘，顾家的事我相信你都明白，若日后你依旧是顾家的媳妇，那么顾家的一些事一些人，也拜托你帮帮忙了。
泪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纸上，模糊了很多字迹，等惜言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些。
她赶紧将剩下的泪渍擦干净，将纸宝贝地叠好。
她打开荷包，里面鼓鼓囊囊装了好多首饰，玉手镯，镶宝石的戒指，花钿，都是些小体积好收藏的物件，还有几个玉佩和宝石，小小的一袋，却价值不菲。
她将折好的纸装进荷包里。
试问她和顾老太太才有过多少日子的相处？
而在最终的遗书中，顾老太太竟然能不顾及顾谨言的感受，一心为惜言的未来而考虑，真真儿是对惜言的大恩。
孤零零穿越一趟，能得这么一个慈祥的老人家疼爱，惜言很荣幸。
顾老太太的恩，她得记一辈子。
“那夜，发生了什么事？”
顾谨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的手里也拿着一封信，却没有看那信，而是站在棺椁边，留恋地看了顾老太太一遍又一遍。
惜言想她可能事脑子抽了，才会在这种时候下意识说了句“没什么事。”
“你别瞒我，奶奶都在信里说了。”
惜言苦笑，看来顾老太太还担心她不会说这件事呢。
“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该是你说得，而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的，也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顾谨言轻轻抚摸顾老太太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凉到了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