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毕小剑,我第一印象以为他刚从火星上出差回来,一身的火药味。我先到的咖啡馆,正好第一次他约我喝咖啡的位置空着,我就定了这个位,想给他来一点往日重现的滋味。等了他十几分钟,他推开门,四下张望,服务员走近他,准备告诉他,刘先生在六号桌,我直接出手招呼毕小剑,他看到我,径直走过来,许是久未来此,经过地板一个凹槽时差点跪到我身上,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相扶,他避开我的手,骂了句:
“妈的,破地板!”
他抬头看了我几眼,眼睛充满敌意审视着我,像在火星上遭遇火灾,七窍都冒着火。我很奇怪一个男人对给他制造绿帽子的人有着如此巨烈的深仇大恨。
我很热情招呼他:“毕总请坐。”
毕小剑眉头挑了一下,鼻腔里哼了一声,眼睛往地下瞄了瞄,见脚下稳稳当当才拉出椅子坐了上去。他看上去挺潦倒的,胡须快养成我这般长短,发型也不怎么光鲜,头顶上漂着一层脏兮兮的油垢,发际纹路也不清晰,显得很乱很糟,他若不是去探测宇宙奥秘,就是一不小心做了回画家的行当。
“刘总的生活真悠闲,近来混得不错吧。”
毕小剑说话,有点儿阴阳怪气,我得小心一些,避免和他产生正面冲突。
我讨好的说:“哪儿的话,没有您的栽培哪有我刘天天的今天。钱不好挣,压力太大,想必毕兄很有体会。”
毕小剑突然停住刚才还皮笑肉不笑的脸部动作,板起神情,严肃得跟茄子似的,他从审视变为怒视道:“刘天天,你倒说得轻巧自在,我毕小剑对你不薄吧,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我连忙赔不是,心里怕他提这档子事,偏偏还真的跟我说这个。我欠身礼貌的向他微笑说:“毕兄不要生气,有些事是你我不能左右的。”
毕小剑毫无表情的哼了一声,他几乎不拿正眼瞧我,眼睛斜视着桌面,声音颇具威严道:“别说了,刘天天,没想到你是如此不讲义气之人,枉我对你一片苦心,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连杯咖啡都舍不得,还称兄道弟叫得欢快,没意思。”
我一拍大腿,确实,见到毕小剑激动过分,竟然忘了叫服务员上咖啡,赶忙伸手招来服务员大骂,你们什么服务,上杯咖啡都这么慢!服务员向我们表达歉意准备解释一番,我一挥手说,快去,别在这浪费时间。心里一下释然许多,没想到毕小剑还有这等黑色幽默,这现场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我亲切问道:“毕兄,最近过得可好?在何处高就呢?”
毕小剑软塌塌道:“托你的福,在家高就呢。”
我说:“不会吧,以你的才能和经验,哪个公司不是为得到你而后快?”
毕小剑真是高估我了,没有安琪背后带我上路,我又怎能做上总经理的位子,我还没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当然,坦白的讲,没有安琪,他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其实我和他都是受一个女人操控罢了。
我点点头继续说:“是的,你说的很对,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没有安琪的提携,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坐上总经理的位置,这个我心里很清楚,所以我不断补充知识,力求能胜任工作。当然,由于我而造成你的离职,到现在我也是寝食难安的,我这可是实话。”
毕小剑端过刚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幽幽说:“你的确挤走了我,但若不是我自身有原因,总部也没有借口弄走我,这个我不怪你。”
我说:“你能这样想,我略微好受些,但你也得为贵花想想,不能自暴自弃,得给你们俩一条活路。”
毕小剑听我这么一说,眉头一下锁了起来,他冷笑两声说:“刘天天,你提贵花时,一点儿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能弄成今天这个地步,不也是拜你所赐吗?你倒假惺惺的关心起我们的生活来了,你关心的太多了吧!——当然,为了贵花,我也不会计较她,也不计较你,我爱她,所以不介意她做了什么。”
我心里痒痒的,对毕小剑的话深感忿忿不平,这句话显示出他的阴暗虚伪来,我忍不住说道:“毕小剑,别怪我多嘴,你说的话我感到很可笑,你口口声声说爱贵花,背地里却想着法子虐折磨她,是不是?”
“哈哈……”毕小剑笑起来,“刘天天,你很关心我和贵花的私生活嘛,你说,我和她的私事,外人不应该干预吧。”
他这句话倒噎住了我,可你不是我外人,咱俩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但这不过是私下之情,桌面上摆不出来。
我开诚布公跟毕小剑坦露:“我希望你能离开贵花,需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毕小剑看我就跟观察外星人一样,他不无疑惑的问:“你想让我跟贵花离婚?”
“哈哈……”我说,“是这个意思,都这样了,生活在一起还有必要吗?我们几个都是很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实话实说而已。”
毕小剑又怪笑道:“老朋友?我看你和贵花是老情人更合适,也恕我实话实说。”
看毕小剑挑明到这个份上,我也无语面对,只能把底牌向他摊开。
“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都满足你,我和贵花将来怎样那是后话,今天约你来也是真诚坦露,这样的生活你觉得还有意思吗?”
“没意思,很没意思。”毕小剑说,“我也觉得没意思,但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贵花也不会离开我,她在补偿我,你懂吗?无论我怎样对她,她都不会觉得我不该,而这一切都是你所赐。”
“是啊,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想请你离开她来赎我的罪,只要答应我,你提什么条件我都能接受,就当给大家一个解脱吧。”
毕小剑喝口咖啡,放下去又端起来喝一口,看着我,他意味深长的说:“跟贵花离婚不是不可以,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大家好聚好散。”
我一听,兴奋之情溢于眼角,那泪水就要忍不住落下来,这毕小剑毕竟是良心未泯啊!我立刻问:“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让我回公司,做总经理。”毕小剑斩钉截铁的说,末了又补上一句,“你离开广告公司,就这个条件。”
好家伙,毕小人这回够狠毒的,有斩草除根的意思。
“这个……”我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答复他,这个条件确实有些不给我留后路了,也未必是我能力之内。
“没关系,我不强求你,一个女人嘛,哪个男人也不会为一个女人让自己一无所有,你不能满足我这个要求也是我意料之中,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吧。”毕小剑站起来,端起咖啡深深抿了一口,便欲转身。
我也站起来向他迈一步:“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不是我所能做得了主的,必须跟安琪商量一下,你给我几天时间吧。”
毕小剑轻笑道:“好,有了结果通知我,拜拜。”
毕小剑就这么走了,留下一个大难题让我收拾,他太现实,也很狡猾,面对这个难题,我实在无可奈何。这几杯咖啡也不是笔小数目,又得我买单,瞧,这小子够狠的吧。
让我离开公司,他来坐这个老总,这是毕小剑的一手绝招,既断了我的后路,也排掉一个最危险的炸弹,答应他这个条件我铁定一无所有,如同回到从前,我还能适应吗,一无所有,又能给你什么呢?脑子里出现这种矛盾也仅仅瞬间消失,很快我就拿定主意,为了你,我必须答应毕小剑的要求,这是唯一的机会让你摆脱这个恶魔而无须自我愧疚。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我得说服安琪能同意毕小剑的要求,让她同意,比做鬼还难呐。
安琪最近偏偏对我意见不小,成天带着陈西南陈副总在公司遛达,连偶尔回总部也要宣布陈副总随行,我心想,你干脆宣布结婚得了。很显然,安琪是有意做给我看,不经意间,我总能观察到她的表现是在等待我的反应。毕小剑这个要求一提出来,我就觉得只有一半把握,既能确信安琪还是可以为我做些事,又担心她真的为刺激我不理予我的要求。没辙,只好硬着头皮一试。
想要跟安琪单独谈谈人生、聊聊工作还真不是件易事,跟她说毕小剑的事更是找不到地方下口,那个陈西南活儿没干多少,在安琪身边待着的时间可用二十四小时来形容,照这种局势看,早该吃上几颗禁果了,但陈副总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性生活满足的状态来。青春期的时候,陈西南也有点现在的影子,我跟他那时没起正面冲突,但侧脸吐痰是彼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常发生的,安琪当时很支持我,也给了陈公子很多下马威,我钦佩他竟然磨练到对任何打击都不足挂齿的地步,一心一意在安琪面前做一只温顺的小羊羔。无奈安琪心思没放在他身上,从利用我打击他一番后便把注意力用在我身上,以至后来陈西南考上大学只得远走他国,每夜暗自神伤。世事难料,如今我坐在了陈西南的位置,要看着安琪想着法子刺激我,虽尚未达到黯然落泪之地步,心里也不太好受。
前天晚上我给安琪留言:第二天公司项目汇报,务必参加。这个项目当然指毕小剑的事,想找一个有充足时间的机会来跟安琪好好谈谈。单独面对时,她若死活不答应,我会拉住她的腿求她,或者磕头作揖我也有心理准备。计划倒挺周全,但早晨安琪来公司时依旧带了根尾巴,陈尾巴跟安琪保持一定距离,有时摇一摇,有时耷拉着。
我凑到安琪跟前有些不悦道:“让我单独向你汇报吧。”
安琪不痛不痒的说:“陈副总也可学学经验,参与倾听未尝不可。”
我抱着一堆文件,“啪”的扔到桌子上,随口一说:“那您自己看。”
陈西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从沙发上站起,探过头来,脸上好奇的向我们寻求答案。
安琪不高兴的说:“没你什么事!”然后声音不轻不重对我说,“去你办公室谈。”
这女人呐,男人不发火不知道怕,欺软怕硬的家伙,对付女人,男人一定要硬起来,且硬度足够强才能征服她们。
我表情严肃,但心里觉得好笑,安琪再怎么身居高位,多么厉害的商界奇人,作为女性,她总是有可爱的一面。
安琪先开口:“汇报工作用得着这样私密吗?”
我说:“当然,这件事只能单独和你谈,也只有你可以办到。”
安琪说:“哦?你还有需要我帮助的?真是荣幸呀。”
我一本正经道:“安琪,跟你说件重要的事,以前对你的不好我道歉,请你原谅,这次无论如何请你帮助我。”
安琪说:“那你得说出来我看能不能帮得上,有些事情我情愿帮你你还不太乐意呢!”
安琪这是明显的揶揄我,我巴结似的给她倒了杯水,完全不去想她那点儿小脾气,任她发些牢骚。
“你肯定能帮得上。”我斜欠着身子焦急等她给我肯定答复,“你一句话就可以,我相信你完全能做得到。”
安琪说:“你就痛快点儿说吧,婆婆妈妈的。”
我正色道:“安琪,让毕小剑回来当总经理吧。”
安琪像被疯狗咬了一口似的惊乍道:“你瞎说什么,怎么可能,他利用公司做了不少私活,又占用公款,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已经是网开一面,你倒让他再回来,我坚决不同意。”
安琪这番话在我预料之中,可真的听她这么把话说死,我也无所适从,一点儿希望不能就此断掉。跟安琪坦白毕小剑跟我达成的私下约定是愚蠢不过的办法,她不会同意因为一个女人而用她的公司作为代价,我只能说:“安琪,其实我……”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但让毕小剑回来的请求我不能答应,他回公司等于让公司毁在他手上,我不能眼睁睁让自己的心血白费。“
我黯然说道:“安琪,到了这个地步,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得了不治之症……“
“什么?“安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左右观察了我好一会,满脸疑云道,“你说什么,不治之症?我看你的脸色红润,谈笑风生,一点儿征兆都没有,你是骗我的吧。”
我伤心的表情溢于脸上:“是真的,上个月查出来的,没有几个月可活。”
安琪猛劲摇头,她抱住我,一身温度传到我身上,她大叫:“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一点儿绝症的迹象都没有,一定是医院检查错了,走,我带你再去检查一遍。”
我说:“不用了,去过三家大医院,查出的都是一个毛病,让我回来静养,把最后的生命毫无遗憾的走完,所以……”
安琪接过话来:“所以你让毕小剑回来?不过……为什么要让毕小剑回来呢,他跟你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可大了。我欠毕小剑太多了,从上学时他就帮助我,一直培养我到现在这个位子,没有他,我能完成你的嘱托吗?你免他职时,我认为他是咎由自取,但事后他也很后悔,这段期间他经常找我聊天,为了给我治病把自己攒的私房钱都捐给我了,我欠他太多,但我身体不允许我继续工作,在我离职之后,他是唯一合适的人选,所以,特地向你推荐他,请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天天,你真的得了绝症?”安琪依然不相信地问,“手指用力握住我,“是什么病,真的无药可医吗?怎么不早说呢,我手里还有几十万现金你拿去看病。”
我说:“不用了,再多的钱也治不了我的病,让我安静度过余生吧,我已经是胃癌晚期,没有生路了。”
“可,可我中午还看到你吃了两大盒盒饭,里面还有那么多红烧肉,一下子怎么又是胃癌呢?”
“是啊,那说明我是回光返照,很快就会咽不下一粒米,我已经摆正心态,不会过度伤心,你也是,安琪,生死有命,不要难过。”我摩挲着她的脸,泪光盈盈说,她明显被我渲染的悲伤不已,我趁热打铁道,“你会答应我那个要求吗,安琪,我也就这么一个请求了,只要你答应,即使死我也瞑目了。”
“好,我答应你。”安琪斩钉截铁说,“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十个条件我也答应。”
安琪说:“你要跟我结婚,让我照顾你。”
我吓得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在办公室里急速的踱着步子,不知如何是好,她这个条件颠覆了我所有计划,比我还够绝的。我激动地说:
“不能啊,安琪,我不能连累你,我希望一个人安度余生,你能理解吗?”
安琪紧紧抱住我:“天天,不管你如何,我都要在你身边守护着你,这么多年我用心良苦在你背后,你不明白吗,这个时候我更不会离开你的。”
“安琪,你放开我吧,求求你放开我,我求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求求你……”她把我抱得快喘不过气来。
我已经语无伦次,安琪也语无伦次说:“不,不,我要跟你在一起,否则,我什么都不答应。”
瞧,事情被我办砸了。
暂时答应安琪是唯一的办法,否则毕小剑来不了公司,而贵花你又得多受一天委屈,答应安琪的速度还不能慢,慢一天对你的伤害就会加深一天,我只能选择说好。我把安琪紧紧抱在怀里说:“好,我答应你,你太傻了,你这是自己挑了一付重担,傻丫头,不放开我,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安琪越抱越紧,她坚定的说:“不会的,我不会后悔,放开你才会后悔。”我点着头,心里快速盘算着,怎么做才能让安琪赶紧后悔呢?
这边安琪跟我以物换物,基本上可以定下来,毕小剑那边我得跟他确定下来。毕小剑听说他的条件被我接受后很是诧异,他说:“刘天天,还是你魅力大,一个女人愿意为你下这么大的赌注,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
我说:“我现在感兴趣的是你什么时候与贵花办手续。”
毕小剑在听筒里发出嘲讽般的笑声:“刘天天,你都如此心甘情愿放弃所有,我怎能打击你的热情,我会实践诺言的,只要公司下个任命书,我第一天上班,第二天就把离婚手续办妥。”
我说:“好,毕小剑,你也得答应我附加的一个条件。”
毕小剑愣了一会,很快问:“你又有什么条件,难办的我可没义务答应。”
我说:“简单得很,就是不要让贵花知道我们的交易,而且要让她没有愧疚感,绝望的离开你。”
毕小剑说:“这个好办,贵花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是残花败柳,我避都避不及,当然会狠心甩下她,而且让她知道我的绝情,刘天天,你就等着拥她入怀吧,哈哈哈哈……”
毕小剑笑得怪异非常,好像他终于扔掉一个烂柿子似的,若不是恶意报复我,相信他也不会死守你不放,现在你们相互离开,对他对你对我都是皆大欢喜。毕小剑也顺心得到他的职位,他的笑声就像是一个阴谋小人得逞的胜利,而我最重要的任务是在你背后支撑着你,让你知道离开毕小剑是最好的选择,对我们的未来,从现在开始,我充满了期待。
一切已迈出实质性的一步,每个人都将面临巨大的变化,在偶尔的落寞之余,我又欢欣的认为,一切付出都将得到回报,唯一让我头痛的是安琪怎么办。
阳光明媚的那个早晨,毕小剑和你走进民政局,贵花,你今天破天荒戴了副墨镜,显得高贵神秘,我接到毕小剑线报后,偷偷在你们必经的广场一角偷窥你俩去办离婚手续,你像是害怕被别人窥探到自己的私生活,墨镜遮挡住你大半个脸,我觉得你气质多了,等你和毕小剑办了之后,我就得想办法和你办,可是假像很快被打破,你出来后,墨镜被你从脸上摘去,我不想正视你,但还是观察到你脸上的那双眼睛跟国宝似的,左半张脸也像气球充了气,瞬间,想跟你好的欲望被无情浇灭,但我醒悟过来不能责怪毕小剑,他是迫不得已,只是,那小子下手也忒狠了些。
我失去了工作,从广告公司把所有关于我的文件资料统统抛到垃圾筒里,我想找你和你一起回乡下种田,家里那一亩二分田被野狗糟蹋得失去了水份,我们回去挑点大粪养些花儿草什么的,但我总是表现出浪漫主义和天真主义,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天遂人愿的呢。最近,安琪盯得我可紧了,她说:
“天天,身体重要,你跟我回香港养病,我那里还有几个公司,不愁治不好你的病。”
我当然义正严辞的拒绝,我说:“我的根在这里啊,我放不下它,舍不得它,死也要死在这里。”
安琪挤出笑容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天天,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我看就下个月十八吧,是个好日子,一个月也足够咱们准备了。”
我推开安琪说:“万万不可。”
安琪愠怒道:“刘天天,你讲话不算话!”
我委屈:“你太不珍惜我了,我还有多长时间可活,要结就下个礼拜吧!”安琪一把推开我吼道:“讨厌!”
下个礼拜?开国际玩笑。我这招不过是缓兵之计,安琪像追咬落水狗一样紧盯不放,我就享用这一个礼拜的安静,在这七天里,我至少要跟你实施私奔计划。显然,这对安琪是极不公平的,也存在欺骗行为,但事实可以证明,我是有苦衷的,被逼无奈的。
离开公司后我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找杨小四瞎侃,我当然不能再用总经理身份吓唬他,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恭维我,我忍辱负重为的就是套几句关于你的信息。杨小四说你们姐弟俩现在回自己家一起住,如同回到了过去,生活还是满滋润的,这时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我有责任向你坦白,为了你我落了这样的结局,实际上,安琪还是能给我一切,可我只能拒绝,她再怎么殷勤、慷慨,那总不是我的,我也受之有愧。你我就跟心有灵犀似的,我正在考虑给你打电话怎么开口,就接到你的电话,声音里充满疲惫。
“我们约好老地方见。”
我打趣道:“是你一个人吗?”
你笑道:“想找第二个也找不到。”
我们都很准时出现在咖啡馆门口,这是熟悉的老地方,在此,我们相视一笑,如久违的朋友偶然相遇,我试图拉住你的手,既然大家都是孤家寡人,也就不必在意狗屁影响,可我刚伸小拇指准备勾住你,你的手就跟泥鳅一样滑过;我试图搂住你的腰,既然大家都没有爱人,也就不必隐藏自己的好感,可我刚伸出手准备挽住你,你的腰就跟芙蓉姐姐一样扭开;我又试图围住你的肩膀,可我刚把手抡到你后脑勺准备放下去搭住你,你的肩膀就跟新疆姑娘一样轻而易举的甩掉。我们心里火热,但看上去跟陌生人一般走进咖啡馆。刚才正面看你脸色苍白,现在看你背影也有些心酸,它还很孤独。
你不是说跟我聊聊吗?但你进来之后就跟数年没再染指过咖啡一样,品了一口又一口,不品的时候又出神发呆,我怀疑你找我来不过是一解相思之苦,心里想表达什么又羞于开口,那么好,我来说吧。
“跟毕小剑还好吗?”
你突然觉得我的问话极度好笑,反问我道:“我跟毕小剑的情况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说:“清楚,肯定有很多不快。”
你说:“不是,跟他已经离了,这个你应该清楚。”
我尽量把惊诧之情表现得自然:“真的吗?离了?”
你双手抱在胸前说:“刘天天,别再装了,你都不在广告公司了,这件事不会与你无关?”
我“哦”了一声:“怎么与我有关,我身心俱疲想休息休息,老呆在一个公司不好。”
你锁着眉头,眉头以下都很苍白,有一种让我陌生的沧桑感。
“可是小四告诉我,你的离职跟我和毕小剑的离婚是桩交易,是吗?”
我看瞒不下去,顺口骂了一句,杨小四,你小子竟然出卖我,但心里着实感谢杨小四主动替我请功。
我继续装作无所谓道:“这是我心甘情愿也是我应该做的。”
我把身子倾到与你只隔零点一米处,坦陈心扉道:“贵花,让我们在一起吧,为了肚子中的孩子,也为了你和我。”
你笑得很灿烂,我准备拥抱你,你笑意让我有把握相信,我们的未来将是幸福的甜蜜的。
你突然停住笑声,认真的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