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玱也有些唏嘘,但一想到钟霜瑜对自己想做的事,那点没有必要的怜悯便也收了起来。
钟霜瑜与她,连冲突都不曾有过,仅是因为她与沈黎鹤亲近,平日说的话多上一些,她还不完全算是钟霜瑜的情敌,钟霜瑜便能下此狠手。
对敌人的怜悯不叫善良,那叫愚蠢。
“得了,木已成舟,这事与我们无关,不必再提了。”
青禾乖巧应了一声,望着镜子,“小姐如今越来越好看了。”
倘若遮住半边脸,这阜城第一美人的名头便又易主了。
芜玱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右脸上的痕迹尚且有些狰狞,伸手,遮住右半边脸,扯了扯嘴角,镜中的女子也对自己盈盈一笑,眉眼尚存着几分稚嫩。
婷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青禾被迷的七荤八素,“小姐真漂亮,”她拆了头发,“这发髻太普通了,我要给小姐换个发髻。”
芜玱放下手,狰狞便又重新露了出来,美人便又成了丑女,她轻叹了一口气,“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这脸上的东西,她让齐叔莫叔看过,他们说这不是毒,是蛊,而且是蛊中之王,不说是他们,便是苗疆善蛊的顶尖高手来了,八成也是束手无策,若是寻到了苗疆巫医,八成会有一线生机。
巫医在苗疆的地位与中原的国师差不多,高高在上,请动这样一位大人物,她还是早些歇歇睡吧。
青禾抿唇,“那叫什么麻烦?我给小姐梳个百合髻,临城的小姐也很爱用,阜城的其余小姐更是早就用上了。”
临城是青州最繁华的中心城市,地位同于现世的省会,临城出来的人都要比其他地方更傲气上一些,似乎天生比其余地方高上一等。临城的小姐,便是这青州女子的风向标。
没等芜玱说话,青禾便自顾自梳了起来,从妆奁中挑出一支木兰琥珀钗插在云鬓之间,才算大功完成,她想了想,回神从立柜中找出几个半脸面具。
“小姐,你瞧这些如何?前几日与姨娘一同出去,买了许多个,”她拿出一个兔子样子的,眼中闪了闪,不忍地交了出去,“这个怎样?”
芜玱含笑接了过来,反手扣在了青禾脸上,笑着摸了她的头,“这个还是给青禾姑娘戴吧。”君子不夺人所爱。
她拿起一个素色银纹的面具,晃了一晃,“这个便很好。”
二人正说着,便听到门外有人通报,“小姐,夫人来了。”
这可真真正正是难得的稀客。
除了她刚穿越来的那一次,安夫人便压根没光顾过,最多是碍于情面让人送些东西过来。
今日不知道是哪阵风把人给吹来了。
芜玱心中暗暗有了猜测,她皱眉,如果是这样,倒不如不见。刚想开口婉拒了安夫人的拜访,安夫人便自顾自进来了,还能听到楚姨娘的行礼声。
门口的下人根本没拦住安夫人,亦或是她们根本没来。
芜玱沉吟,这金玉院的下人得好好整治一番,最起码,得让他们认清他们的主子究竟是谁。
芜玱摘下面具,整理了下裙摆,朝外走去,“母亲早好。”
“芜儿今日气色真是不错,我倒是许久没见过你了,”安夫人面上覆着面纱,眼下的淤青却不能尽数遮掩,笑容清浅,“我昨日得了几两好茶叶,想着你爱喝茶,便给你送来了。”
我爱喝茶?芜玱小小的脸上冒出大大的疑惑?
安夫人像是未看到她的面部变化一般,笑意不变,望着那门,不缓不急道:“我们进去说话?”
芜玱微笑,“母亲有话便直说吧,待会儿我约了贵客,实在是不敢推迟。”
安夫人眼神微闪,“放心,我误不了你的事,”像是开玩笑一般,“楚姨娘,我这来一趟,总不能连口茶水都喝不上吧。”
柿子要挑软的捏,安夫人心知,楚姨娘便是芜玱的软肋。
果然,芜玱妥协了,“母亲,这边请。”
几人进了门,安夫人环顾四周,屋子里与她曾经来过的灰败屋子大相径庭,摆设倒还可以,但并没有十分贵重的,只是,她在桌子上轻敲两下,“这桌子倒是十分不错。”以她眼力,这桌子少说千两。
“母亲谬赞了。”
丫鬟们上了茶,放下,三人说了几句话,楚姨娘和其余下人便全被安夫人打发下去了,屋内只余二人,无人说话,空气中是难言的静默。
芜玱低着眼,抿了一口茶,反正现在该急得人总不是她。
长久沉默过后,安夫人先沉不住气,“芜儿向来聪慧,我便也不在这里卖蠢了,我此次过来,是想求你救救瑜儿。”
一个求字,重若千斤。
果然如此,芜玱装傻,“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三姐姐有什么好救的?再说,我如何能救得了三姐姐?”
“难不成芜儿认为腾飞商行的张老爷是良配?年纪比老爷还大一些,最大的儿子比瑜儿还大,瑜儿一旦嫁过去,一辈子就给毁了啊。芜儿,同为女子,你总该知道婚事有多重要。”安夫人发出一声喟叹,说着,眼中竟含了泪。
她只有钟霜瑜这一个亲生女儿,钟霜瑜便是她的命根子,
芜玱心中毫无波动,“可这不是三姐姐自己都点头答应的吗?情如饮水,冷暖自知,姨娘倒也不必太过操心。”
“我如何能不操心?”安夫人拍了下桌子,“倘使不是贵人相逼,瑜儿怎么会答应?她根本不愿意。”
贵人,芜玱思忖,安夫人口中的贵人无疑是郡主了。
难不成,钟霜瑜这事的突然变动是有群主的命令?
芜玱探问道:“贵人身份尊贵,怎会逼迫三姐姐,母亲怕不是弄错了。”
“便是那闻府的贵人,”安夫人有事相求,便也不欺瞒,“她与瑜儿说,要么嫁要么舍了姓氏,自此以后钟家再无这人,瑜儿除了嫁人能有什么方法?”
芜玱面色微冷,“三姐姐可以选择不嫁人,独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