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日夜兼程,我们一行人已经到达了云城。京都已经近在咫尺,虽然一身风尘之色,但这一路莫天舜精心的照顾下,我的伤势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只是胳膊上那一刀伤的有些深,愈合得也比较缓慢,这些日子除了每日上药也不敢贸然拆线。
莫天舜给我用的都是上等的良药,那些较轻的划伤已经愈合,肌肤恢复如初,竟瞧不出半点儿受伤的痕迹。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在后面的路程加快了脚步,比预想的提早了两日到达云城。这会子已经腊月三十了,明天就过年了。我的及笄之礼也被人们遗忘在了准备新年的忙碌中,没有了姐姐的陪伴,没有了姑母与姨母的祝福,这及笄之礼不办也罢。
我已经有了婚约,及笄之礼便失去了大半的意义。仅仅是成年之礼,那么不办也没有人会说出些什么,我略显苦涩的一笑,我自己也并不在意不是么!
我们一干人等坐在茶寮里休息,其实我倒不是很累,夜里我总是在马车里休息,而他们则是在继续赶路,白日里电使和影使要是困了,就钻进马车里休息一会。一连几日下来莫天舜也都没有怎么合过眼,我都有些怀疑他是否是凡人了。
这会在在茶楼,电使又开始打瞌睡了。而那莫天舜却没有一点儿困的迹象。
“莫,你当真不困吗?”我举起茶杯送到嘴边,将热气吹散。
莫天舜摇摇头,却不回答。他也学着我的动作将杯子放在嘴边,吹着热气。我看了他一眼,将杯子里的茶水饮尽了。
“唉,你听说了吗?那南朝向咱们御贺下了战书了。”一个男的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股脑地将水喝了干净。
“可不是吗,我本来是要去贺南城跑生意的,这不也半路回来了啊。”另一个人也将包袱解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水。
“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先前那个人喝完水又开始与旁边的人交谈,喝完水声音也不似先前般沙哑。
“是啊,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听说要打仗了,我这就赶紧回来了。”那个人也嘬了一口茶水,没有再说下去。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但是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与莫天舜四人听着他们的话皆是一愣,纷纷皱起了眉头。电使本想上前去打探清楚,被我用眼神制止了,因为有另一个人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我听说好像是南朝的太子被咱们御贺的人伤了,那南朝老皇帝要给他儿子报仇呢。”一个男人从茶寮外面走了进来,与先前那两人坐在了一起。
“赵三,你怎么才进来。”那第一个人开了口,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我刚刚去解了个手,嘿嘿。”那个被叫做赵三的人拿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同桌的另一个人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那南朝太子伤的可不轻,听说还被人在身上画了一头猪呢。”那赵三第一句说的极是大声,之后声音便被刻意压低了很多,饶是如此我们还是清晰地听见了。
他能说出这个可见他是真的知道些内情,我确实让电使在他的胸前刺了一头猪,难道南朝皇帝当真因为一个江湖帮派将他的太子伤了,而妄动刀兵对一个国家宣战?
“这太子受伤了管我们御贺什么事啊,这南朝皇帝对我御贺宣的哪门子战?”一个人也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我们也不出声就听着他们的交谈,这个事情必须要弄清楚。
“对呀,对呀。这个南朝太子受伤了关我们什么事啊,这太平日子就这么要到头了?”另一个人也在一旁应和着。
“我跟你们说啊,据说那伤了南朝太子的,可是咱们御贺的当朝重臣家眷。那南朝皇帝要替儿子出气,不找御贺找谁啊。”那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手里拿着空杯子来回摩挲着,颇为享受众人的反映。
“什么?”
“当真?”
那二人一同发出了惊呼,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听到他这么说我也是一愣,随即不由握紧了拳头。
这般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定是哪个知道我真实底细的人,将这话放了出去。可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也不过在座这三个,外加风使和雷使还有苏羽。那雷使从未与我接触过,就连风使也接触不多。只有眼前这三个还有苏羽。
苏羽肯定是没有嫌疑的了,她在京都不会知晓边境的一切,电使与影使也不会有这样做的理由与机会,那就只剩下了莫天舜,难道……
突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身子突然变得很冷,手也在一瞬间变得冰凉。就连目光都被冻住了,僵在莫天舜的脸上。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清楚,如果真的是他,那他这般做会有何好处,我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他也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但是并没有出声解释,只是用一种受伤的眼神回望着我,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愫。
那个赵三迟迟没有接话,只是让另外两个人在一旁干着急。等了一会,大概是看着两人焦急的表情他有些满意了,便开始说话了。
“当然是真的了,我家娘子的妹妹就嫁给南朝人了,她的夫家就有在宫里当差的人。这消息从南朝皇宫里传出来的,还能有假啊。”那个赵三得意的样子,颇让人有些生气,好像他知道的这个消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样。
“看样子是真的了,我这还没走到江与城就听到边疆传来消息,说是南朝下了战书,正往御贺京都送着呢。”
“是啊,是啊。我也接到我家掌柜的信,让我先不要去贺南城。”
“这打仗的消息一定是真的,可是这伤了南朝太子的人真的是咱们御贺官家的人?”
“对呀,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说不定只是那南朝皇帝随便找了个借口。”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是啊。”
那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没有理会旁边那个赵三,那个赵三去着了急,“你们知道什么呀,这消息千真万确,据说那南朝的皇子也参与了呢。就是那个水风扬,现在还被关在天牢里呢。”
这个消息一出,我便已经肯定了这个信息的真实性,看来这个赵三还真是认识南朝皇宫里的人,连这么隐秘的消息他都能知晓。
我将目光从莫天舜身上移开,看向远处。竟然真的因为我就要起战争了,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掌控,只是希望透密之人没有将我的身份说出来,不然我如何对得起父亲,如何面对家族的人。
倘若知晓了这场战争因我而起,那父亲如何在朝中立足,姑母又如何能够稳坐东宫?我那代替姐姐保护家族的誓言又该如何去完成呢?我又如何对御贺皇朝交代,如何对得起遭受涂炭的百姓!
“那八成是真的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大官儿的家眷,这是吃饱了撑的么,成日里酒肉生活,也不理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现在好了还搞出这么的事情来,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一个人有些气愤,拍着桌子愤愤的喊道。
“唉。”另一人也在一旁叹气,“我们这些百姓谁会去管啊……”
他们还在说着些什么我已经无心去听了,我只是一心想要为风使报仇,折磨了那个水云天,却不想为御贺惹来一场战争。再怎么解释我也是难辞其咎啊,我哪里还能坐得住。
我起身就向茶寮外走去,不想再听到百姓的唉声叹气。电使和影使则在我离开之后走向那三个人去打探消息去了,而莫天舜则一直无声的跟在我的身后。
“是你吗?”我走出了好远之后立足在一颗树下,我不愿再疑心去猜测,曾经在那个夜晚我便发过誓对他不再心生怀疑,那日在客栈之外见他骑马而去,我也没有怀疑过他对我心存邪念,但是在今日,我着实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难道这当真只是巧合吗?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丫头。我这样做的理由你可为我想好了?”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向我提了一个问题。他就站在我的身后,离我只有一掌之隔,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还能感受他隔着空气传来的热量。
“我不知道。”我转过来看着他,“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你说了我便信。”我这样的表达太过于赤裸,我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我微微低下头,用额前飘落的碎发遮挡着我的脸,不让他看见。
一阵强力带过,我被他扯进了怀里。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突然间就感到莫名的安心,感觉心里那股烦躁之火已经被熄灭了。“丫头,谢谢你,这般相信我。”
我在他的怀里没有出声,就是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个声音能够抚平我心里的烦躁,这个声音让我感到无比的踏实。
“丫头,就算真的起了战事,你还有我,不要忘了我是御贺的将军”他抚摸着我的后背,再帮我捋顺心里的怨气。
他的话无疑是给我吃了颗定心丸,他说他要替我遮风挡雨,他会为我打退来兵。虽然没有说清楚,却也可以感受的到他要为我撑起一片天的意愿,他的心他的人此时都在我的身上。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呢?
“嗯。”我在他的怀里应了一声,手臂绕过他的后背紧紧地裹住了他。像是溺水的人儿抓住了一个浮在水面上的木头,下沉的身子已经浮上了水面,窒息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只有紧紧的抱着这个浮木才有生的希望。
“丫头,我们赶紧回去吧。得赶在战书到达京都之前回去。”他摸摸我的头,宠溺的说着,虽然说得是正事却也像是在说情话一般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