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浅情深
紫陌红尘梦2021-03-02 00:164,266

  一夜没睡,叶新枝本就疲累,方才又费了不少心思哄慰林冬菱,精力已然耗尽,一沾到床就睡着了,不再启唇言语,从嘴里出来的只有呼出的绵长气息。

  叶新枝闭目睡得香甜,可躺在他旁边的林冬菱一直没有睡意。

  倒不是因为她之前睡久了并不太困,实际上,她也和叶新枝同样一宿没睡。

  昨夜叶新枝离开后,林冬菱是想继续睡的,可她早已习惯了叶新枝一直陪在她身旁,没有了叶新枝在身边,就算被窝再暖和舒适,她也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没有生出丝毫睡意,林冬菱不再勉强自己,于是便想着收拾东西来打发等待叶新枝的时间。

  屋内生有火,十分暖和,林冬菱便只多在外面多加了一件外衫,然后便起身向书桌走去。

  书桌上有许多公文和兵书,林冬菱也不敢乱动,按照它们原来摆放的位置按照大小薄厚分成了几堆。

  做完这件事后,她又向营帐的中间走去。

  中间有放有一块矮木,旁边铺有三四块软毡,是他们平时用餐的地方。

  林冬菱看着那处许久,觉得有些凌乱,便想将那块地方一并收拾干净。

  她先是从地上拿起几块软毡,抖了几抖,把上面沾着的尘土给去掉,然后又拿出帕子,打算擦拭矮木上铺着的桌布。

  可没擦几下,林冬菱就感觉掌下触感不对,桌子的左上角,有一处微微凸起的地方。

  然后,她掀起桌布,想要看看底下是什么情况,但一打开却发现,并不是矮木出现了问题,而是桌布下面藏着一叠信,而信封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吾妹冬菱亲启”。

  林冬菱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林语茗的字迹。

  她展开读了内容,发现这些来信送出的时间,应该是在叶廷带军离开京都前后。

  既然推断出了时间,林冬菱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些信被扣下的理由,那段时间,正是叶廷计划撤出京都的关键时期,他不想被任何人打乱步子,所以断绝了身边人与其他人来往,包括林冬菱。

  林冬菱看着手里这些迟到的信件,从字里行间读出了林语茗对她的关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滴滴都落在了信纸上,模糊了上面的墨迹。

  想到这些可能是亲人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林冬菱连忙拭去眼泪,着急地用衣袖吸附掉落在纸上的泪珠。

  擦着擦着,林冬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手指触碰的地方,有明显的凹陷感,像是曾经有人用手指捏住了信纸的一角。察觉到异样,林冬菱又去拿刚才被她放桌面上的信封,信封的封口处被人用刀划开,而这划痕并不是她留下的。

  这营帐中住的只有林冬菱和叶新枝两人,就算有士兵和侍女进来过,他们也只会逗留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在做出藏信读信的举动,更没有这个动机。

  既然排除了其他人的嫌疑,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叶新枝。

  若说扣下信件是来自叶廷的指令,那瞒着自己偷偷将信藏起来,还时不时把信拿出来读,就是叶新枝发自本心做出的举动了。

  林冬菱拿着信的手,不禁颤动起来,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心里汹涌的情绪,是对叶新枝的怨怼多一些,还是对林语茗的嫉妒多一些。

  她原本想拿着信,等叶新枝回来,将信甩到他脸上,质问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重新将这些信放回了原处。

  可长到这么大,林冬菱何曾有过需要忍气吞声的时候。

  她不具有宽阔的心胸,却偏偏还要勉强自己忍耐已经生出的火气,就像一只承压能力不够的铜鼎炉,明明无法压下里面涌上来的热气,还要扣上盖子,强行如此,不仅无法消除热气,而且可能将鼎炉撑坏,是一种自伤的法子。

  林冬菱就是处于这种状态下。

  她强迫自己忍让,但她根本没有能力真正做到完全不在乎,那股气一直在心中翻腾,让林冬菱都快把自己给憋坏了。

  所以等叶新枝回来的时候,林冬菱会表现得如此异常。

  而在听了叶新枝话后,林冬菱没有感到丝毫安慰,反而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原本,林冬菱还以为,叶新枝将她留在身边,是因为他心里还有自己,心中有情,才会冒险冲入乱军中将她带走,并一路保她平安。

  但现在,林冬菱不确定了。

  在她看来,叶新枝之所以会回来找自己,并想尽办法劝服她继续好好活着,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怕自己万一有三长两短,他不好和自己的父亲兼他们的盟友交代。

  这一点就已经让林冬菱心凉了,之后又从叶新枝口里得知林语茗要来的消息,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为此,林冬菱还特意试探了叶新枝一句。

  虽然叶新枝的回答并没有问题,可以说是相当完美,说出的话语完全是从一个妹婿的立场出发,但相识多年,林冬菱很快就从叶新枝回避的言行中察觉到了潜藏在他心里的绮念。

  霎时间,林冬菱的心仿佛落入了冰窖,冷意横生,充斥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冻结了里面的任何一丝美好感情。

  等缓过来了之后,她的眼中只余冰冷。

  叶新枝十分温暖,但紧靠着他的林冬菱身体依旧僵硬,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明明昨天还依赖着不能离开的怀抱,怎么一夜之间就让人感到如此难受。

  林冬菱自己也觉得奇怪。

  对此毫无察觉的叶新枝,正做着美梦,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仿佛像个纯真的孩童,可林冬菱凝视了许久,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在这张熟悉的脸庞上找到曾经的影子。

  她年少时倾慕的如玉公子,不知何时成为了野心勃勃的阴谋家,而这个后来的模样,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过了许久,见叶新枝没有要苏醒的征兆,林冬菱轻移开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悄悄从他的怀抱里出来。

  心中很乱,她准备去外面散散心。

  *

  清晨,黑风军营地。

  肖陵昀裹了床被子,正在蒙头大睡,睡得很沉,外头的日光穿过营帐落到他脸上,他也没有反应。

  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陵昀,醒醒,我给你带早膳了。”

  肖陵昀睁开眼,发现林语茗就在他面前,坐在床边看着他。

  肖陵昀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瞧太阳才刚升起不久的样子,应该未到辰时,不过卯时是肯定过了的。”林语茗答道。

  有了这一来一去的对话,肖陵昀总算清醒了过来。

  他口上说着:“那还不是很迟。”

  见林语茗来了,他还以为自己起晚了,故有些着急,知道没误了时辰后,又悠悠然地躺了下去,顺手将枕头往腰后一推,拿来作靠垫用。

  “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昨日不是随林侯去他那里了吗?”肖陵昀问道。

  “给你带早膳,”林语茗将放在地上的食盒抬了起来,末了又加上了一句,“顺便来看看你。”

  说后一句话的时候,林语茗特意没有去看肖陵昀,语气也极为平淡,仿佛只是提到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肖陵昀却知道,这种别扭的表现是处于林语茗表达爱意时特有的害羞。

  “顺便?”肖陵昀开口道,“应该是想来看我,所以顺便带来了早膳吧。”

  被肖陵昀一提醒,林语茗才发现她刚才说出的话竟然错了语序,又想到自己刚才故作淡定的样子,一定看起来很滑稽。

  林语茗抬头去看,发现肖陵昀正含笑望着自己,两人对上了眼神,肖陵昀还挑了一下眉,明显是故意出言挑破。

  意识到这一事实后,林语茗心中的羞恼狂涨,她咻地从床边站起来,横了肖陵昀一眼:“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我,我走了。”

  说完,就提着衣裙准备离开。

  肖陵昀怎么会就这样让林语茗离开。

  他反应极快,见林语茗有拔腿欲走之势,立刻伸出抓住她的手臂,使力往自己这边一拽。

  人倒是被肖陵昀成功留下来了,但是这样一来,林语茗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往后一倒,径直坐在了肖陵昀的身前,两人的距离急速被拉近。

  肖陵昀和林语茗两人许久未见,都甚是想念对方,现在他们紧贴着对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亲近的时候,暧-昧的气息很快就滋长出来,向四周弥漫。

  熟悉的热感在皮肤上燃起,熟悉的念头也从脑海中浮了出来。

  肖陵昀从后面搂住了林语茗的腰,胸膛靠在她的背上,仰头向上接近,然后在她耳边低语:“我现在不想吃早膳,想吃点别的。”

  林语茗心中一跳,立刻明白了肖陵昀话里的意思。

  “万一有人突然来看你怎么办?”林语茗问道。

  虽然是这样说,但她声音低软,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拒绝之意,肖陵昀便知道此事成了一半。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又道:“放心,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进来。”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唇也覆了下来,从耳垂到脸颊到脖子再到更下面。

  肖陵昀的动作,让林语茗感到身体内部涌上一股燥热。

  起初,林语茗还不肯配合,但肖陵昀不断折磨着她,最终,她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沉沦在神秘的海洋里。

  ……

  林语茗再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已变得非常明亮了,她转头向旁边看去,却发现并没有人。

  她一愣,还以为肖陵昀有事先走了,便伸手去够之前被放到脚边的衣物,只是经过了方才那一遭,她感到浑身不适,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这时,一只大手进入了她的视野,为她将东西递了过来。林语茗抬头看去,发现那只大手的主人就是肖陵昀。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军装,整个人利落整齐,与林语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林语茗的脸飞上两朵红云。

  她忍不住心想,这个男人怎么会有如此不同的两面,平时看上去端直自持,床榻上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人承受不了。

  不过,林语茗并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而是问了另一问题:“你怎么还没走?军中不忙吗?”

  她一边说,一边接过衣裳,用被子遮着身子,开始穿衣。

  肖陵昀知道林语茗害羞,体贴地偏身回避,等听不见穿衣的声响后才转回来。

  “军中诸事我都交给石英处理,不出现大的变故,我是不用插手去管的。”肖陵昀此话算是回答了林语茗刚才的问题。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陪夫人用早膳才是头等的要紧事。”

  说着就掀开了食盒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了装有面饼的大碗,拿起筷子开吃。

  林语茗忙阻止道:“过了这么长时间,饼都凉了,面条肯定也涨干变坨了,你别吃了,我再去给你煮碗新的。”

  肖陵昀闻言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拨动筷子往嘴里放食物,他动作迅速,还没等林语茗伸手夺碗,就飞快地把东西都吃完了。

  肖陵昀将碗放下,这才回头对林语茗笑道:“这是你的一片心意,我怎可浪费。”

  见林语茗表情不善,他又道:“没事,不就吃了点凉的嘛,我以前征讨南蛮的时候,连树皮都啃过,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算是珍肴美味了。”

  林语茗原本还有些生气,但听了肖陵昀的话,她才知道他曾经有过那么艰难的日子,又想到现在他身上还肩负着更为沉重和艰巨的任务,她便觉得自己不该为了这点小事与肖陵昀置气。

  “这次就算了,以后你可不再能这样了。”林语茗嘱咐道。

  肖陵昀连连点头:“明白。”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见外面日头都快悬于头顶了,才恋恋不舍地准备分别。

  谁知,林语茗刚走到营帐门口,石英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差点和她撞上。

  前来送别的肖陵昀自然看到了这一幕,皱眉斥道:“还有没有规矩?我不是说过,进我军帐都要经过我的允许吗?你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算怎么回事?”

  石英赶忙躬身致歉。

  一旁的林语茗却觉得奇怪,石英是个古板少言的人,这种人应该是最受规矩条令,怎么会突然变得着急冒失。

  这样想着,林语茗便向石英投去了探究的目光,很快,她就发现石英微喘着气,额上有不少细密的汗珠,看起来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莫非是遇到了紧急情况?

  似是要印证林语茗心中猜想没错,下一秒,石英就开口道:“将军,早晨出去巡逻的第一批士兵发出信号,他们遭到了烈炎军的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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