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张家栋开着车，拐进了青岛市郊那条熟悉的林荫道。
路尽头那栋美式别墅亮着温暖的灯光，这里住着他们的合伙人，也是通用汽车在青岛的销售代表——史蒂夫先生。
张家栋刚停好车，别墅的门就开了，史蒂夫穿着件厚实的羊毛开衫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份文件，显然还在工作。
“张家栋先生！快进来！”史蒂夫用纯正的美国音招呼道，“外面冷得很。”
客厅壁炉里跳动着火焰，驱散了从海边带来的湿寒。
张家栋在熟悉的沙发上坐下，接过史蒂夫递过来的热咖啡，直接说明了来意：“史蒂夫，我们后天去美国。批文刚下来，走得急所以没来得及提前跟你商量。”
“史蒂夫，”他抿了一口苦涩滚烫的液体，直接说明了来意，“我们后天去美国。批文刚下来，走得急，所以没来得及提前跟你商量。”
“后天？”史蒂夫惊讶地挑眉，还没来得及细问，楼梯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是张来了吗？”史蒂夫的太太凯瑟琳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走下楼梯，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美国？”
史蒂夫的太太是个热情的滑雪爱好者，正是她最早将张家栋他们生产的“雪峰”滑雪服样品带回美国，推荐给户外运动圈的朋友，为合作社打开了最初的市场。
“是的，史蒂夫太太。”张家栋站起身，礼貌地点头示意，“我们后天出发去美国，这次是应比尔的邀请，去做实地考察和技术交流。”
“比尔？”史蒂夫和太太异口同声，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困惑和遗憾。
“就是一直和我们通信，和我们共同研发‘雪峰’滑雪服，开拓北美市场的那位比尔。”
张家栋解释道，之前他们出口到美国的那些滑雪服订单都是通过史蒂夫的操作，直接发往比尔那里的。
史蒂夫虽然没有亲自见过对方，可是对于这个远在万里之外的“老乡”，张家栋知道史蒂夫应该对比尔并不陌生。
之前合作社出口到美国的那些滑雪服订单，都是通过史蒂夫公司的渠道操作，直接发往比尔所在的城市。
虽然史蒂夫从未亲自见过这位远在万里之外的“老乡”，但作为关键的中转枢纽和合伙人，他对比尔这个名字以及双方的合作细节，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噢！是那位‘雪峰之父’比尔！”史蒂夫的太太首先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钦佩，“我看过你们通信中他提出的那些改进建议，关于防风裙和腋下透气拉链的构想，真是太专业了！”作为资深滑雪爱好者，她对这些技术细节如数家珍。
史蒂夫也缓缓点头，眼神中透出了了然，但随即被更深的惋惜取代：“原来是他……确实，所有的物流文件、货款结算都要经手，这个名字我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张，这真是太遗憾了！”他用力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如果早知道是去和比尔会面，我说什么也要调整日程，和你们一起回去！我一直很想当面感谢他，是他让‘雪峰’在美国的雪场上站稳了脚跟。”
他的语气很真诚，张家栋知道，史蒂夫虽然是个精明的商人，但对合作社这项从他妻子兴趣衍生出来的事业，投入了远超寻常生意伙伴的情谊。
“张家栋先生，”凯瑟琳转过身来，眼中闪着光，“你们必须给比尔带一份礼物，算上我们夫妇的心意。他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却从未正式谢过他。”
史蒂夫立刻表示赞同：“说得对！张，你和比尔接触过，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中国的茶叶？工艺品？”
张家栋露出些为难的神色，仔细回想了一下：“比尔先生上次来工厂考察，来去匆匆，除了技术问题，私下交流不多。真说不上他特别喜欢什么。”他顿了顿，想到此行紧张的行李额度，“而且这次出国，我们带的样品和技术资料已经不少，怕是不太方便……”
“不打紧！你等一下。”史蒂夫没等张家栋说完，就站起身，快步走向书房。片刻后，他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扁平盒子走了回来。
“把这个带上。”史蒂夫将盒子递给张家栋，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张家栋接过盒子，入手很轻，包装考究。
“这是？”张家栋有些疑惑。
“打开看看。”史蒂夫太太微笑着说，“我们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张家栋小心地打开盒盖，里面衬着深蓝色的缎子，一条丝绸领带静静地躺在其中。
领带的质地极佳，在壁炉的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上面的图案是精致的暗纹提花，既不失典雅，又颇具现代感。
“这是真正的中国丝绸，是我们上次去北京，在友谊商店里买到的，这样一条领带要价不菲，绝对是顶级的奢侈品。”史蒂夫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但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了一种品味和尊重。比尔是个商人，他懂得这条领带传递的份量。”
史蒂夫的太太也补充道：“是的，请你转告比尔，这条领带代表我们夫妇最诚挚的谢意。我们希望，下次会面时，他能系着它，和我们共进晚餐。”
张家栋看着手中这条价值不菲且寓意深远的领带，也默默地点点头。
这份礼物既考虑到了比尔的商人身份，又巧妙地借助了中国顶级原料丝绸的魅力，还寄托了史蒂夫夫妇未来面对面交流的期望，确实非常合适。
“史蒂夫，太太，”张家栋合上盒盖，郑重地说，“这份礼物非常得体，我一定亲手交给比尔先生，并转达给他的。”
史蒂夫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张家栋面前那杯几乎没动的咖啡，“快，趁热喝了。夫人，你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给张垫垫肚子。”
“不用麻烦，史蒂夫太太，”张家栋连忙摆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我在厂里食堂吃过了，我们的大师傅特意给烙的饼，实在得很。”
史蒂夫在他旁边坐下，打量了他一下，随口问道：“最近厂里是特别忙吗？看你像是又瘦了些。”他顿了顿，开了个玩笑，“总不至于是为了去美国，特意在饿肚子保持身材吧？”
张家栋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南极科考队的防寒服改进工作是高度保密的，绝对不能对外透露，哪怕是史蒂夫这样的合伙人。
他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疲惫的笑容，顺着对方的话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可不是嘛！除了日常订单，玻璃瓶厂那边也在攻关新的工艺，两头跑，是有点脚不沾地。只盼着这趟去美国，能找到些新思路，也顺便喘口气。”
这话引得史蒂夫和太太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理解，理解！”史蒂夫笑着点头，转而关心起具体行程，“那后天你们怎么去北京赶飞机？县里安排车送？”
“嗯，”张家栋放下咖啡杯，“计划是合作社那辆吉普车一早送我们去火车站。”
“那怎么行！”史蒂夫立刻摆手，“你们这么个人，加上行李样品，挤一辆吉普车已经够呛，到了北京还得折腾。这样，我让我的司机跑一趟，直接用我那辆上海轿子送你们去北京机场，舒服也稳妥。”
张家栋一听，连忙推辞：“这太麻烦了，你的车平时也要用……”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史蒂夫态度很坚决，不由分说地定了下来，“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后天一早，让司机去你家接你，然后依次接上吕设计师和于师傅。路上还能多休息会儿。”
见史蒂夫如此坚持，考虑到带着大量样品确实需要稳妥的运输，张家栋不再推辞，感激地点头：“那……就多谢了！真是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