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友谊商店时,张佳栋带来的那一木箱玻璃瓶样品几乎被预订一空,怀里更揣着厚厚一叠订单意向和客户联系方式。
那些来自国外的同胞们,陆续从张家栋这儿定了好几批样品,想要把这些“太阳”拍的高端辣椒酱带到国外去试试水。
但是相比起张家栋这一次亲自到首都来,获得的订单,更重要的是,他成功地给“太阳”牌高端线立了规矩、树了形象,让他们县罐头厂的产品借着首都友谊商店的平台一炮打响了。
当然,后面他们县罐头厂还面临着不少的挑战,就比如现在这款高端辣椒酱的产能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回到县里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严峻的现实就摆在了张佳栋、蒋厂长和玻璃瓶厂陈主任的面前。
会议室里,摊着那张来自友谊商店的、令人既兴奋又焦虑的订单汇总表。
来自南亚的客商两百瓶,来自澳洲的客商两百瓶,友谊商店要求预留的三百瓶陈列和零售货……这还只是第一批意向,后续肯定还会增加。
“七百瓶……”蒋厂长挠着头,看着玻璃瓶厂陈主任,“老陈,这玻璃瓶……咱们现在一天最多能出多少个?”
陈主任的脸上也没了试产成功时的得意,完全是被一副愁容取代了:“蒋厂长,张厂长,不瞒你们说,现在最大的卡脖子环节,就是这瓶子模具……”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解释道:“咱们现在能用的,就那一套好不容易才调试成功的浮雕模具。那是我厂里几个八级工老师傅,对照着那个外国样品瓶,凭着手里的刻刀和经验,一点一点手工抠出来的!费时费力不说,精度全靠老师傅的眼和手上的感觉。一套模具,一天三班倒,也就只能生产那么三四百个瓶子,而且良品率还不算太稳定,时不时出个有气泡或者花纹不清晰的……”
“三四百个?”蒋厂长闻言,明显一愣,“那岂不是光凑齐这第一批七百个瓶子就得两天?这还不算罐头厂这边灌装可能出现的损耗,这哪跟得上销售速度啊?”
张佳栋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手工雕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产量低、效率慢、一致性难保证,而且老师傅就那么几位,累坏了就更麻烦了。”
随后,他又突然话锋一转,跟陈主任打听起来之前自己跟对方聊过的情况来。
“对了,陈主任,之前咱们聊过的那个更精密的数控机床,有眉目了吗?”
陈主任听到张家栋的问话,苦笑一下:“张厂长,我打听过了。一台好点的数控铣床,起码得这个数。”他伸出了五个手指,那意思光是设备的投入至少就得五十万起步,“还得有会操作、会编程的技术员。咱们县里肯定没有,得去市里甚至省里请人、买设备。这钱……这时间……”
会议室里,一下子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市场的大门明明已经轰然打开,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但产能却受到技术的限制,根本无法满足客户的需求。
“手工雕刻模具产能有限,这是现实。但我们也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张佳栋忽然抬起头,眼神也锐利了起来,蒋厂长和陈主任都看向他,表情中满是困惑。
“首先,现有这套手工模具,继续挖潜。请老师傅们再多带一两个灵光的徒弟打下手,优化一下生产流程,看看能不能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把日产量再往上提一提,哪怕每天多五十个一百个也是好的。这部分专供最紧急的订单和友谊商店的零售,确保我们的高端形象不断货。”
张家栋迅速分析着当前的情况,蒋厂长和陈主任闻言,也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必须立刻上马新模具和产能提升计划。陈主任,你赶快替我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把我们现在遇到的瓶颈、市场需求的紧迫性、以及购买新设备对未来发展的必要性写清楚。我拿着这份报告,再带上咱们的样品和订单合同,亲自去找曹县长和郑秘书谈谈……”
张家栋的目光坚定,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发展窗口转瞬即逝,必须得抓紧时间。
“这已经不是我们自己厂子的事了,这关系到我们县整个乡镇企业的产业升级和出口创汇的大局,县里肯定会支持。怕先申请一笔专项贷款,也必须把设备搞起来。同时,派人出去学习技术,高薪聘请懂行的人也要跟上!”
“另外,”他转向蒋厂长,“罐头厂这边也别闲着。在新瓶子产能完全跟上之前,我们的灌装线、调味工艺、品质检验,必须做到百分之百完美!确保每一个瓶子,装的都是最好的‘太阳’酱!我们不能在任何一个环节掉链子!”
张佳栋的决策清晰而果断,一下子驱散了会议室里的迷茫
“好!我这就回去写报告!”陈主任有了方向,立刻起身。
“我这就去车间盯着质量!”蒋厂长也突然振奋了起来。
他们三个分头行动,第二天一早,由张家栋他们合作社牵头,蒋厂长的县罐头厂跟玻璃瓶厂共同起草的发展计划,就摆到了郑秘书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