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儿。”
北凤珏凉凉一笑,语气中满是嘲讽。
他撩起袍子,转而坐在酝琅对面,好像自己不是在宿敌的家中,而是自家家一般。
酝琅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床,“你以为我忠顺侯府这么容易进来?”
“否则呢?”
北凤珏挑眉,似笑非笑。
他这般神情模样,目中无人,却又理所当然。
酝琅轻笑一声,倒了两杯茶,举止优雅,好像两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般。
可惜,这两人是天生的对手。
只有你死我活。
北凤珏淡定自若的端起一杯茶盏,轻啜了口茶,冷静的点评道:“忠顺侯府的茶尚可,不过比起我府中的,差了许多。”
“你怎就知,你府中的茶符合每个人的口味呢?再者,你武安侯府的茶,谁又知道一口下去,是不是要拴着脑袋的。”
酝琅从容回答。
两人之间,好像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儿。
只是这场无声的战争,开始的原因不为家国,只为容月。
北凤珏放下手中的杯子,“吃不着葡萄边说葡萄酸,这个习惯可不好。”
酝琅瞳孔猛地一缩,一字一句道:“只要是我在北晋土地上的葡萄,就没有我吃不到的。”
“哦?是吗?拭目以待。”
北凤珏起身要走。
可他刚起身,门外忽然涌出无数的将士,包围了整个院落。
酝琅目光沉沉,漫不经心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冷声道:“我早说了,我忠顺侯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北凤珏,你把北晋当成什么地方了?”
“府中茅厕。”
北凤珏回眸一笑,毫不犹豫的说道。
战场之上,骂人的脏话是常见的,只是北凤珏很少开口骂人,季恒作为他的笔杆子,这种事儿以往干的多了去了,也曾无数次抱怨过,吾等文人,怎可如此粗鄙。
当然,后来季恒发现粗鄙的效果还不错,之后的战事中,自己就自觉了。
北凤珏脊背笔挺,即便是门外围满了将士,他也无所畏惧,夜凉如水,卷起他红色的衣衫。
这种颜色的衣衫,即便是沾满了血,也看不出来。
夜黑风高夜,最适合杀人不过。
北凤珏双手负在身后,没有一点打算动手的意思。
酝琅岁数上虽然比北凤珏年长两岁,可心性上,终究还是不及北凤珏。
北晋在北凤珏的眼中,就是茅厕?
这话成功的激怒了酝琅,他手一扬,四周忽然出现无数的弓箭手。
北凤珏目光一动,忽的脚尖掠起,朝着院子门口的方向飞了出去。
这种行径,无异于找死。
所有的弓箭手的目标都在集中在院子门口,箭矢追在北凤珏身后,戾气滔天的朝着门口方向射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院子的门忽然被人撞开,外面的人刚闯进来,就被箭矢射成了刺猬。
而北凤珏却身形飞快衣衫,宛若鬼魅般,速度快的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多谢侯府庇护。”
北凤珏的声音自空中飘入每个人的耳中。
而院子门口,北晋的府衙长官正躺在地上,不甘心的看着门口,站的笔直的酝琅。
“酝,世子,反……”
这一夜,北晋的都城,忽然间闹腾起来。
据说忠顺侯府的独子酝世子被捕,通敌罪。
忠顺侯府多年来,战功无数,酝世子身子虽然孱弱,可也是一员虎将。
“今日小报,忠顺侯府酝世子勾结外敌,欺君罔上。”
“酝琅通敌,罪大恶极。”
北晋都城大街小巷,酝琅通敌这一消息瞬间传遍。
“酝世子那日救的那个女子,听说就是圣武那个杀人魔头的未婚妻呢。”
“我那天还瞧见了酝世子带她出街呢。”
“这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昨天酝世子射杀了府衙大人,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我媳妇的娘舅的小堂妹的小姑子的姨娘的侄子是忠顺侯府的小厮,听说昨天夜里,有人偷偷去找酝世子,世子没下令让人抓他,还射杀了府衙的人。”
“乖乖,酝世子这是糊涂了啊。”
“谁知道呢?都说酝世子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这才做出这等事情呢。”
“原来是祸水啊!”
容月一大早的就喷嚏连天,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打的她脑袋昏昏沉沉,很不得把鼻子剁下来才好。
北凤珏从身后抱住她,柔声道:“着凉了?”
容月揉揉鼻子,“谁让你昨天夜里抢我被子了?”
“冤枉,昨天夜里我连衣服毒被你抢去了,怎么倒成了我抢你的被子?”
北凤珏忍着笑,将下巴压在容月的肩头。
昨天夜里他回来的晚,容月却醒着,坐在床上等他。
也不知道这样等了多久。
一盏红烛,帷幔轻摇,容月的半张脸印在烛光下,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等他,待他回来后,只说了一句:“北凤珏,被窝暖和了。”
铁血多年,北凤珏从来不知何为暖。
可就在昨夜,他忽然间明白了。
有人执灯待君归,是为暖。
容月闻言,没好气的嘟囔道:“大半夜的你一身红衣,若是再把头发放下来,就可以去游街吓人了。”
等等,“你昨天夜里去了哪里?”
“忠顺侯府。”
北凤珏倒也实诚,一点也不欺瞒。
只不过,隐去了那些刀光剑影罢了。
忠顺侯府的守卫却是森严,不过对于他而言,并不算难。
不过,闯虎穴这种事,说出来再怎么云淡风轻,听的人也会觉的动魄心惊。
容月心一沉,转身拉住北凤珏的胳膊,“你没受伤吧?他要是敢欺负你,老娘现在就去灭了他。”
闻言,北凤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家月儿,这么厉害呢?”
“哼,那是自然。”
容月嘴角一勾,拍着胸脯保证,“我家小美人如此娇弱,我自然得厉害一些。”
北凤珏压着嘴角,轻轻地拥住容月。
“那日后,便仰仗夫人了。”
容月靠在北凤珏的胸口,视线落在院子角落里的一株盛开的花儿上,突然,她脑子一动,惊呼道:“我知道我忘了什么了,青青,青青不见了!”
“你是说,那个木头桩子?”
北凤珏眉头一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容月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我被抓进去那日,让她先逃,可是以他的智商,逃的出去吗?”
此时的监狱大牢,一间宽敞的牢房里,装饰的跟富贵人家的寝室一般,精致奢华。
酝琅坐在桌案前看书,墙壁上镶嵌着照明的夜明珠。
这昏暗的牢房,瞬间明亮照人起来。
而牢房的角落里,缩着一个白头发的人,正是失踪了两天的青青。
酝琅手指敲着桌面,笑道:“其实进了这大牢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大牢比我的侯府,可是结实多了。”
“哼。”
青青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那日知道容月出事,他本是按照容月的话要跑的,可惜脑子糊涂,一个不小心跑到了忠顺侯府,又被抓了起来。
昨天夜里酝琅被抓,非要顺道带上他。
哼,这破监牢,空气也不清新,也没个花花草草,更没有舒适的毯子,他这么一大把骨头,怎么熬得住啊。
青青满脸委屈,越想越觉得心里苦,干脆背过身去,用屁股对着酝琅。
酝琅耳朵一动,忽的笑了起来,“你猜,北凤珏会不会玩为了你,将我想要的人,送到这儿来?”
他要的,就是容月。
北凤珏昨天夜里摆了他一道,想要趁乱出城。
那他就只能拿这个人试一试了。
监牢,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
青青瘪瘪嘴,哽咽道:“我要开一朵臭臭的花儿,熏死你。”
“嗯?你说什么?”
酝琅皱眉,放下笔侧头看向青青。
青青立马收起自己的这个念头,然而,为时已晚,监牢墙壁里原本有个小野草,此时青青意念一动,那杂草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疯狂生长,冒出阵阵熏死人不偿命的味道。
青青捂着嘴鼻,瞪着眼珠子惊呼:“臭,臭死我了。”
然而,他没看见的是,酝琅在看到那株野草生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