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是容月也不可能真的带上季恒。
于是白日里拿了许多银钱,做好准备,便跟着小公子出门了。
走了半条道儿,季恒就给她打发了。
纵然季恒有千万个不乐意,但是淡淡身为容月的人,如今又是季恒的媳妇,偶尔还是要顺从一下容月的意思的。
于是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容小姐光明正大的抱着银子,跟着小公子去了他的东家,楚香楼。
而容月今日来此,除了开眼界,还有个重要的目的。
盘下来。
她仔细的想过了,北凤珏虽然家大业大的,不愁吃穿,什么都不愁。
可在圣武,如今情势不明,一旦有个什么意外,难保圣武难以再容下她二人。
所以,她要未雨绸缪,提前做些打算。
这小公子,倒是上天送来的一个礼物。
楚香楼?
拿下。
两人一进门,那里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妈妈就迎了出来,看到小公子,脸一黑,正要开骂,小公子却顺势往容月身后一躲,瞬间那妈妈便跟变脸儿似的,又换上了一副笑颜,一张脸都能开出花来了的拉着容月往里面走去,“这位贵人,头一次来啊?别怕生,这是我家的笙歌,我这儿啊还有更好的呢,贵人喜欢哪一款?”
小公子名唤笙歌,卖进楚香楼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了。
可以说是最好的年华,都在这里度过。
如今年老色衰尚且不到,只是被人夺了花魁,日子便十分的难过了。
容月回头扫了眼笙歌,笑道:“不用了,笙歌陪着我转转。那个,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特色节目啊?”
“有啊,我们这里……”
妈妈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北凤珏今日可以银冠束发,一袭仙气飘飘的水色长衫上金丝勾勒山水,雅而不俗,高贵而奢华。
他一出现,整个楚香楼里的男子们似乎瞬间黯淡无光,只剩下一阵阵的惊呼声。
“天呐,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这么貌美的男子,幸好不是与咱们抢饭碗的,否则我们可得睡大街了。”
“我,我要爱上这个男人了,怎么办啊~”
……
在一片议论声中,容月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这个被众人夸成了一朵花儿的男人,她的相公,北凤珏。
“夫人寻,欢作乐,留我一人独守空房,好狠的心呐。”
北凤珏一向人前就算再怎么放浪,也都会保留自己三分威严。
可如今,倒像是火力全开,对着容月便是似笑非笑的嗔怨,吓得容月当即两腿儿发软,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来长长见识。”
“哦?真巧,那一起吧,我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正好与夫人一同,长见识。”
北凤珏故意咬着最后那长见识三个字,好像不是要长见识,而是要一口咬死一个人。
容月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早知如此,她干脆爽快点邀请北凤珏同来了。
反正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儿,也就是看上了一个产业想要收购罢了。
如今倒好,她倒成了那个没心肝儿的小女人了。
见北凤珏眸子里喜怒难辨,容月只好赔着笑安抚道:“他们都没你好看,脸没你精致,腰没你细,腿儿没你长。别生气了啊。”
“你看的倒是细致,嗯?”
北凤珏语气幽幽,倒不是他跟踪容月,而是巧了,他也要来此处办正事。
却不想,如今看来倒是与容月不谋而合了。
容月红着脸,捏住北凤珏揽上自己腰的手,低声道:“咳咳,有话好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哎,好像是合法的了。
两人正准备上楼,毕竟这楼下也不是谈生意的地方。谁承想竟有人不长眼睛,居然起了色心,撞上了枪口。
北凤珏正欲上楼找个雅间,一个中年男子突然从楼上醉醺醺的下来,一眼便瞧见了北凤珏,那中年男子晃悠悠的走到北凤珏面前,扭头看了看容月,笑着道:“这位小娘子,这个工资模样不错,能否割,割爱?”
卧槽!
这混账东西说什么?
容月顿时满头蹿火,当着她的面儿居然瞧上了她的人?岂有此理。
北凤珏一把搂住容月,眼中杀气尽显,凉凉的瞥了眼那中年男子,低声道:“滚。”
那中年男子身子猛地一颤,不知为何竟是觉得酒意退去三分,当即整个人都清醒不少,立马转身就跑。
容月气不打一处来,一想到那人刚才的眼神她就觉得自己应该直接上去一棍子将那人打的不是东南西北才好。
于是乎,容月转身从北凤珏身上抹了银袋子出来,拍在那妈妈手里,怒道:“叫是个绝色美人儿到厢房里。”
说罢,她拽了北凤珏,虎虎生风的朝着楼上的厢房走去。
一进门,容月便将门‘砰’的一声关上,气呼呼的单手抵在门上,将北凤珏圈在自己胳膊和门之间。
她不说话,北凤珏心中好笑,柔声道:“生气了?你不是想长见识吗,我陪你。”
容月别开脸,没好气的道:“那样的魂淡,以后见一次我揍一次,我要让他知道我容月的男人不是好惹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
北凤珏哭笑不得,原本是他生气此时倒好,居然变成了容月火冒三丈。
他只能默默的灭火。
“揍一个人容易,只是颜灼只是一个文弱画师,与人动粗容易引人注意。这种事儿,回头交给季恒去办就是。”
保准儿揍得那人爹妈不认,躺床上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下不来床的那种。
容月文言,心情好了些。
正巧此时外面妈妈敲门,说是是个小公子准备好了。
容月脸一红,她不过是一时气话,正要将人退了,却不想北凤珏却拉着他,开了门。
“说说看,你原本想来这儿做些什么?”
当着北凤珏的面儿,容月实在是没脸说出自己其实是想来借书,听那个曲儿的。于是只能含含糊糊的道:“我听听小曲儿,看看歌舞,听说还能有什么表演呢。”
北凤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虽然也是京城名门公子哥,可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这种地方即便是去了,也都是肃杀之气,哪里还剩半点靡靡?
所以这算起来,也是他头一遭来了。
“哦?是吗?你想看?”
北凤珏对听曲儿看歌舞没什么兴趣,不过闲来无趣,总得找点乐子。
因此他看了眼进来的十个美貌男子,手一指,便吩咐开来:“你去奏曲儿,你二人起舞,你们,相扑?”
相扑?
容月一惊,看向一旁站着的两个瘦弱公子,忍着笑,嘴角隐隐抽动。
不过,“来这种地方看相扑?这也太奢侈了吧?”
北凤珏无所谓的将银子敲在桌面上,淡淡的道:“博夫人一笑,怎么奢侈?再者咱们不缺钱。”
容月欲哭无泪,只能乖乖的顺从北凤珏的安排。
歌舞小曲儿混着相扑,没多一会儿,容月就脑子里无数个小人儿再转,脑子晕乎的不行。
她揉着脑袋,感慨道:“不行了,我头疼。”
北凤珏好整以暇,笑着问道:“还看吗?”
得,这厮是故意的。
后知后觉的容月此时才反应过来,北凤珏分明就是故意而为。
容月哭笑不得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拍拍他的手背,低声道:“不看了,该干正事儿了?”
北凤珏挑眉,“什么事儿?”
“去把你们这儿的老板娘叫来。”
容月拍着桌子,财大气粗的说道。
她今日出来时带的银钱算起来,数目也不小。
但是买下皇城里数一数二的楚香楼,不知能不能行。
没多一会儿,妈妈便拎着裙子摇着扇子上了楼。
一眼,便看见了桌子上的银子。
“这位贵人,还有什么吩咐呀?”
妈妈是个有眼色的,见北凤珏揉着脑袋,于是便主动的倒了茶,乖巧的侯在一旁。
只是她身上的脂粉香,熏得人头疼欲裂。
容月靠在北凤珏胸前,脑子里更晕了。
“开个价。”
北凤珏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不知老板娘愣住了,就连容月都惊呆了。
听北凤珏这口气,似乎是预谋已久啊?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老板娘想了想,摇着扇子装糊涂,“贵人啊,您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呢。”
这种风月场所里摸爬打滚的人,最是能装糊涂了。
有的是为了要点高价。
有的,则是做不了主。
只是这个妈妈,显然就是前者。
北凤珏凉凉一笑,一本正经道:“我家夫人喜欢玩儿,看上了这里,我要买下来。听懂了吗?”
此时,那妈妈才陡然面色大变。
这楚香楼能够开这么多年生意依旧红火,自然是有一定的利润可图。
买下这座楼,需要的财力自然不必多说。
只是……
“这……不太好吧。”
“十万两,你想清楚了。”
北凤珏将银票放在桌子上,厚厚的一沓,看的容月的心都在滴血。
败家老爷们啊,果真是个败家老爷们。
“不行不行,这儿有这么多的人,我可怎么打发啊。十万两,不行的。”
妈妈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垂下眼睑,不知在想着什么。
容月心中暗自吐槽道:这妈妈一看就是想坐地起价,又或者是在衡量。
她是拿了钱,就此逍遥快活,还是死守在这儿,或许有另一番机遇。
北凤珏以‘颜灼’的名义,一幅画便是千金,价值连城,且有市无价。
因此颜府虽然看着不大,可实际上却是富裕非常。
与南晋在朝的不少贵人都有交道。
容月看了眼北凤珏,道:“不必打发,我要的便是这座楼,你可以退居二线。”
退居二线?
妈妈一愣,不解的看着容月,“什么意思?”
“我打算让他,替我打理这里。”
容月手指一指,众人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见门口方向,笙歌正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满脸震惊。
北凤珏一敲桌面,一锤定音道:“契约已经拟好,签字画押即可。”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据,那妈妈接过去一看,在看到落款人的姓名时,当即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道:“您,您是……”
可此时,北凤珏已经拉着容月下楼,准备离开了。
守着妈妈签字画押的,只有笙歌一人。
“十万两,太贵了吧?”
容月还没缓过神来。
总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好像一座金山被她扔掉了。
见容月神情怏怏,北凤珏不由得好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我方才在楼下,瞧见前朝卿明子的绝世画作,这群人肉眼凡胎,不识货,竟挂在外面做屏风附庸风雅用。”
容月当即一喜,扭头问道:“那,值多少钱?”
“买下五个这里。”
北凤珏伸手一比划,容月当即又觉得好像天上下起了金子雨,一个个的往他的脑袋顶儿上砸。
这种好事儿,竟然被她撞见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笙歌却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笙歌眼眶红红的,许是这些年在这种地方受惯了委屈,难得有人将他如此看重,他心中一时竟是难以形容这种心情。
北凤珏面不改色,认真道:“我说过,帮你重新做人。”
“仅此而已?”
笙歌咬着唇,似乎不信自己竟是有这种好运气。
其实,到底为什么帮他,容月至今也没弄清楚。
只是察觉,北凤珏似乎对他有些关照。
“是。”
“我,可我还有机会吗?”
笙歌抬眸,有些自嘲的低头看着自己。
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令人不禁觉得心酸。
他若是当初不为了自己的兄长,或许如今又是另一条出路。
北凤珏点点头,“只要没死,就有机会。”
“可我的身份……”
“身份,只是你的一层浮于表象的东西,你想让旁人看到怎样的你,才是关键。”
北凤珏的目光坚定,容月不禁看向笙歌只觉得这小公子的身上,似乎格外的干净。
丝毫不像是沉浮与风尘多年的人。
难道,仅仅是因为此?
笙歌咬着唇,沉默半晌,糯糯道:“那,若是赔了呢?”
北凤珏轻松一笑,与容月对视一眼,笑道:“那你便一生困在这里还债。若你赚了,便有资格与我讲条件了。”
他说完,似乎也不愿在此地过多的逗留,携了容月,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