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子就一工具人。
要做事儿的时候,皇上会喊他,理由是小谭子不会;没事儿的时候,皇上喊他滚,理由是小谭子在便可。
同样是太监,为何区别如此之大?
吴璇菲在小圆子的服侍之下,穿上了便装,春风得意。那娇小的身子配上娇艳的容颜,乍看之下就是一个假小子。她道:“朕与小谭子出去走走,谁都不用跟着。”
小圆子:“……”太监看颜值有必要吗?
吴璇菲见小圆子纹丝不动,道:“怎么,朕的话没听到?”
这话着实吓了小圆子一跳,跪在了地上:“奴,奴才不敢。只是……就您与小谭子出去,奴才担,担心会出事儿,还是让奴,奴……”
“放心吧,”小圆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话被小谭子打断。只见他满脸得意,道:“奴才会武功,会保护好陛下的。”
小圆子:“……”不是,哥们你谁呀?为何态度如此嚣张还活着?
“对了,”吴璇菲的目光扫了小圆子一眼,忽而想起了一事儿,问:“今日在浣衣局死去的那人,身份查明了吗?”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小圆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连忙回复:“回陛下,魏公公已经让人把尸体带走,亲自进行调查了。”
魏公公,自然是指魏明。而魏明是太后的心腹。想来是那尸体怕人看到了心生起疑,所以带走了吧。
关于此事儿,小圆子口中已然问不出什么话来。即使他知晓,估计也不会告诉吴璇菲吧。毕竟,他也是魏明的人。
换而言之,他是太后派来监视自己的人罢了。
“下去吧。”吴璇菲对这位伺候了自己一年多的小圆子没有任何感情,转身便走:“小谭子,走。”
◎
吴璇菲通常很少在宫中走动。
一方面,作为女儿身的她一旦多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的概率会增加。另一方面,她很不喜欢一国之君出行的排场。
浩浩荡荡的队伍、金光闪闪的龙辇总会让吴璇菲觉得像是在嘲笑她是个傀儡一般。
所以现在,她与一名太监肩并肩地走着,在宫女下人眼中,简直有如天方夜谭一般,前所未闻。
皇上途径之地,众人虽然心生疑惑,却也不敢有一丝懈怠,纷纷礼让跪拜。
林木谭为人聪慧,他一见奴才们的脸色不对,便道:“陛下平时很少出来?”
吴璇菲眉头一皱,头也不回,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木谭淡淡一笑,小声道:“那些宫女们的眼神告诉奴才的。”
吴璇菲的眼神冷漠地扫过那些人的头顶,有种恨不得都拉出去斩了的冲动,没有说话。
林木谭又道:“陛下,咱们去哪?”
吴璇菲没有回答,反倒问了他来:“你想去哪?”
“嗯……”林木谭思考了一会儿,心情颇为不错:“去御花园吧。”
“朕准了。”吴璇菲回答得很是好爽。
林木谭淡淡一笑,回复道:“谢陛下。”估计除了他父母与皇兄,也没人敢如此嚣张地与他讲话了吧。
林木谭的视线朝着走廊那隐秘的气息中瞄了一眼。程运为了以防主子出事一直偷偷跟着,可谓是相当忠诚。
如果程运将此刻林木谭那卑躬屈膝的模样汇报给了皇兄,那他的皇兄岂不是要把他给笑话死了。
御花园内,夏季的微风吹过,花香四溢。
吴璇菲撵走了服侍的宫女奴才,留下她与林木谭两人,在一个凉亭之中坐下。
池塘边,荷花盛开,蜻蜓点水,美不胜收。
林木谭立于她的身旁,望着游鱼戏水,来了一句:“想钓鱼了。”
此话有如打开了吴璇菲封印的记忆。忽而,五年前那个异族皇子拿着鱼竿自顾自地在池塘之中钓鱼的模样涌上了心头,如此怀念。
吴璇菲莞尔一笑,脱口而出:“宫中池塘,禁止钓鱼。”
“是吗?”林木谭震惊。他差点脱口而出,他当年拿着鱼竿钓了下午都没人提醒他这事儿啊。
反倒,眼前这个名为皇帝的女孩还陪他一起“犯罪”了哦。
“是呀。”吴璇菲点了点头,眼眸之中尽是温柔:“曾经有人便在宫中池塘钓鱼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林木谭想要挑逗一番吴璇菲的心思爬了上来,道:“然后就被陛下砍头了?”
“你……”被打断的吴璇菲一时无语,道:“你能听朕把话说完吗?”
“是是是。奴才知错。”林木谭吐了吐舌头,依旧在旁拱火,道:“宫中钓鱼这事儿太放肆了,砍头简直是便宜了那人!陛下定是让那人生不如死了吧。”他故意把池塘钓鱼一事儿给严重化,像是不给吴璇菲接下来的话语台阶下一般。
果不其然,吴璇菲心中有愧,脸颊微红,吞吞吐吐道:“这……这也不能全怪那人。因为朕也陪他一起钓了……”
“哎呀哎呀。君王犯罪可是与庶民同罪哦。”林木谭疯狂拱火。
吴璇菲的脸更红了,道:“而且朕还与那人比赛谁钓的鱼多……”
“哎呀哎呀哎呀。”
“你不要哎呀了。”吴璇菲听得头疼,那话就像是在惩罚她的年少无知一般。
可谁料林木谭望着吴璇菲羞涩的双颊,来了一句:“看来陛下挺明智的。”
“嗯?”吴璇菲双眸一动,还以为对方在夸她:“怎么说?”
林木谭道:“看来陛下不出寝宫一事儿是明智的。”
吴璇菲:“……啊?”话题转换是不是太快了点?
林木谭:“毕竟陛下此刻的模样,真的太像一名女生了。”
一听这话,吴璇菲的脸便是更红了。她刚要开口责骂,林木谭便是更为变本加厉:“瞧,又红了,更像了。”
吴璇菲气得直跺脚:“你……”
林木谭:“跺脚的模样也像。”
吴璇菲:“……”还是什么都不要做才是明智的。她气鼓鼓地转移了视线。
站在身边的林木谭偷笑了起来,将话题再度捡起:“那陛下赢了吗?钓鱼一事儿。”
“当,当然是朕赢了。”吴璇菲说的有些心虚。
林木谭当众拆穿:“耍赖嬴的吧?”
吴璇菲的耳根一红,嘟起了嘴巴,道:“朕……朕怎么可能耍赖!”
“哈哈哈!”林木谭捂着嘴巴,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音来。
吴璇菲气急败坏:“你笑什么呀。”
林木谭笑得更嚣张了。他的女孩不仅说谎技术一般,而且这番挑逗之后,竟然更像女生了。
钓鱼最讲究的就是耐心。而吴璇菲这位公主的耐心却是极为短暂。
明明是她提出来要比赛的,但却拿着鱼竿一点儿都不安分,时不时地便要提起鱼饵看看鱼儿是否上钩。
彼时林木谭看着浮躁的吴璇菲,便好心提醒她要耐心。
可谁料他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吴璇菲接下来一看到林木谭钓到鱼,就吵闹说着他欺负她,所以鱼儿才都跑到了他那边。
林木谭:“二公主啊,本王没有……”
林木谭还未开口说几句呢,便见吴璇菲那家伙毫无公主的气质,将林木谭的筐里面的鱼都“偷”到了自己的筐中。
林木谭无语:“……公主,这就耍赖。”
吴璇菲:“哪有!这才叫公平!谁让鱼儿都去你那边了!”
林木谭:“……不是,公主啊。鱼儿来本王这边,是本王的本事儿……”
彼时年仅十岁的吴璇菲没听进去,“哼”地一声转过了脑袋。
林木谭:“……”得了,本王年纪比她大五岁,理应礼让小孩。
然后,吴璇菲开开心心地向全皇城的人宣布了她赢了林木谭一局。
搞得林木谭回国之后,连他的皇兄都问了一句:“天璇国的二公主嬴了你?”虽然他皇兄也不知晓具体赢了啥。
她这哪里是赢了他,简直就是欺负了他嘛。林木谭重重叹了一口气,道:“皇兄,别提了。”
甚至因为这事儿,他皇兄还狠狠地嘲笑了他一年。
往事不堪回首,但却让吴璇菲这个名字刻入了他的心里。他总觉得,她与他太像了……
两人正谈笑间,便听得几人的步伐涌入御花园内,道:“陛下。”
吴璇菲原本欢笑的脸色一僵。
察觉到这一变化的林木谭抬头望去,只见亭子外站在五个人。领头的便是小圆子。
小圆子的身后,是两名宫女与两名太监,手中似乎拿着什么。
其中一位年长一点的宫女稳步向前,道:“陛下,太后送来了绿豆糕,请您回寝宫品尝。”
林木谭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的怒气涌动。那宫女年龄约是四十来岁,从着装判断应是掌事级别。
不过在宫中,除了主子皆为奴才。但那掌事的口气嫣然颇有几分命令,甚至不屑,丝毫没有把吴璇菲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旁边的小圆子畏畏缩缩将头一低,形似害怕,又有几分撇清关系之意。
林木谭本就桀骜不驯,道:“既有糕点,放下便是,何必回宫,扰了陛下雅致。”
那掌事的目光扫了林木谭一眼,冷漠道:“奴婢在跟陛下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条狗说话了?”
“啊?!”林木谭的脸色一下子青了。
没等林木谭再次开口,吴璇菲的声音传来:“朕这就回宫。”
刘海遮住了吴璇菲的表情,丝丝怯弱从目光之中传出。
林木谭的拳头紧握,只恨自己为何选择了一个奴才的身份,不能挺身保护。
掌事的一句“皇上摆驾回宫”,巨大的仪仗出现。
林木谭在路过那位掌事之后,眼神冷得快要掉出冰渣。
这里说句题外话。
自那之后,这位掌事便从未在皇城出现过了。有人传闻说她那日晚上突然受到惊吓得了失心疯,神神叨叨,被太后抛弃。
也许,除了掌事自己,没人知道程运这个忠于林木谭的臣子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