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尸宴诡变青鳞显
时半2025-07-27 19:131,515

血珠在鞋底凝成细小的凸起,像河蚌分泌的珍珠层,缓慢而固执地吸附着皮革纹理。林予安没有低头看它,只是将重心从右脚移到左脚,听见地板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咔”,仿佛某种机关被踩动了。

门开了,不是客栈大堂那扇锈蚀如鱼鳃的门,而是酒窖深处另一道从未注意过的木门——它原本嵌在墙里,此刻却无声滑开,露出后面灯火通明的餐厅。空气骤然变得温润,带着陈年酒糟发酵后的微酸气息,与方才酒窖的腐臭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令人窒息。

哑女掌柜已在主位落座,旗袍上的溺尸宴饮图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湿气未干。她指了指林予安对面的空椅,那里桌面刻着“清明”二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林氏,生辰癸酉年三月初七。

林予安坐下时,整张桃木餐桌开始缓缓旋转,速度不快,却让所有尸体的脸都依次扫过她的视线。每具尸体胸前都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铜片,刻着节气名称:立春、雨水、惊蛰……直到她自己座位前的“清明”。铜片边缘渗出暗红液体,在桌面蜿蜒成细线,最终汇入中央一只粗瓷碗中。

碗里没有食物,只有一片焦黑甲骨文,半片,残缺不全,却散发出令她左眼刺痛的灼热感。

她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甲骨边缘,青鳞便从左手背炸开,一路蔓延至右腕。鳞片剥落处不再是泥沙,而是细碎的骨屑,簌簌落在桌面,竟自动拼出一个字:“祭”。

她猛地抽手,甲骨却黏在掌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耳边响起万顷浊浪翻涌之声,不是幻听,而是真实穿透耳膜的压迫——那是黄河底千年淤泥在低语,是无数溺亡者喉咙里挤出的呜咽。

青鳞继续爬升,越过肘关节,爬上小臂内侧。皮肤绷紧如鼓面,每一次心跳都让鳞隙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体而出。

哑女掌柜终于开口,声音从后颈龟甲缝隙中挤出,嘶哑如砂纸摩擦:“吃。”

林予安摇头,指甲抠进掌心试图保持清醒,却发现甲骨文上的焦痕正在蠕动,重组为完整句子:

“癸酉年清明,河工二十七人,铸棺为钥。”

她猛地抬头,想质问什么,却见哑女眼中流下血泪,滴落在桌面铜片上,瞬间燃起幽蓝火焰。火焰不烫手,却让她整条右臂的青鳞剧烈跳动,仿佛被唤醒的脉搏。

她踉跄起身,撞翻椅子。尸体们依旧静坐,但红绳全部绷直,绷成一张横贯餐厅的网。她冲向门口,脚下却一空——方才还坚实的地面塌陷成井口,边缘布满青苔与碎骨,深不见底。

她坠落时没有尖叫,只听见自己骨头撞击井壁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节气铜片敲击棺盖。

枯井底部并非泥土,而是积水,水面平静如镜,映不出她的脸,只浮着一层灰白色浮渣。她挣扎着站起,水没至膝盖,冰冷刺骨,却奇异地缓解了青鳞的灼痛。

水面忽然波动。

不是风吹,也不是她动作所致。影像自水底升起,清晰得如同置身其中:1938年,花园口决堤当日,暴雨如注。二十七名河工被铁链锁住手脚,推入青铜棺中。他们没有挣扎,脸上甚至带着诡异的平静,仿佛这不是献祭,而是归宿。

林予安认出了其中一人——王建国的父亲,王铁柱,档案照片里的男人,此刻正用桃木钉封住棺盖最后一道缝隙。

画面切换,棺椁沉入浑浊河水,而棺内,二十七具尸体的眼睛同时睁开,瞳孔里浮现出微型《禹贡九河图》,与她青鳞缝隙中的纹路完全一致。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能听见亡魂记忆——那些不是随机的碎片,而是来自棺中人的集体意识,是他们临终前最后的凝视,穿透时空,烙进她的骨血。

青鳞蔓延至肩胛骨,皮肤裂开细缝,渗出的不再是骨屑,而是带着腥味的河水。她跪在井底,双手插入泥中稳住身体,却发现指尖碰到一件硬物——半片龟甲,边缘锋利,刻着与甲骨文相同的字迹:

“非你不可。”

哑女的声音从井口传来,不再是嘶哑,而是一种古老腔调,像是从水底传来:

“你以为你在看过去?”

林予安抬头,井口之上不再是客栈餐厅,而是一片翻滚的黄浊水流,水流中漂浮着无数红绳手腕,每只手腕上都刻着日期:1937.04.18、1972.04.18、2024.04.05……

她的生日。

龟甲在她掌中突然变烫,烫得几乎握不住。

继续阅读:第5章 玉鳞凝光现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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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舟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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