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鳞凝光现真容
时半2025-07-27 19:131,431

井底的水冷得像刚从冰川裂缝里挤出来,林予安跪在泥中,掌心紧攥那半片龟甲,烫意未消,反而随着她每一次呼吸渗入骨缝。水面倒映不出她的脸,只浮着一层灰白浮渣,如同溺亡者肺中吐出的最后一口气。

天光未明,但井壁苔藓开始泛出极淡的青色——不是亮,而是某种沉睡千年的生物睁开了眼睑。

青铜棺就在她前方三步远,沉在积水最深处,棺骨缝间的七枚鱼鳞忽然动了。不是风吹,也不是水流扰动,是它们自己在微光下缓缓旋转,彼此靠拢,拼合成一个完整的环形图案。鳞片边缘泛起玉质光泽,像是有人用指尖蘸了月光,在暗处描了一笔。

白骨鸦群原本盘踞井口阴影里,此刻猛地俯冲而下,喙尖刮过空气发出金属摩擦声。林予安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将龟甲塞进衣领贴肉藏着,右手五指张开按向水面。

青鳞自肩胛炸开,一路蔓延至指尖。这一次,剥落的不是骨屑,而是细密如沙的光尘。光尘浮起,与鱼鳞共鸣,瞬间织成一道弧形屏障。第一只白骨鸦撞上去,整具骨架“咔”地散开,碎骨沉入水中,竟化作墨色蝌蚪,四散游走。

她喘息着,膝盖陷进淤泥更深。青铜棺缓缓升起,水波不兴,仿佛它本就不属于这口枯井,而是被某种更古老的律令召回人间。

棺盖离她鼻尖只剩一尺时停住。井壁一侧的石纹突然清晰起来——那不是天然纹路,是一幅镇水龟甲图,龟首朝东,四肢蜷缩,背甲中央留出掌心大小的空白。

她想起客栈登记簿上化为血水的签名,想起王建国尸体手腕上的红绳,想起自己左眼青鳞里浮现出的《禹贡九河图》。这些碎片从未单独存在,它们一直等着这一刻:一个能承载水府印记的人,亲手按下封印。

林予安将右手掌心贴上龟甲图案。

灼痛不是从皮肤开始,是从骨头里烧起来的。指骨、腕骨、尺骨依次发烫,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捅进关节腔。她咬住下唇,尝到血味,却没叫出声。烙印成形时,她看见图案中央浮现出模糊线条——一道蜿蜒河流,两岸立着十二尊铁牛像,其中一尊缺了左角,正是老铜头肩骨变形的位置。

烙印完成刹那,鱼鳞同时亮起。不再是玉光,而是流动的青铜色,仿佛棺中沉睡之物终于睁开了眼。

她伸手取下其中一枚鱼鳞。触感温润如人皮,背面刻着极细的篆文:“禹王锁蛟匙”。

道家法诀在脑中浮现,不是记忆,是烙印自动唤醒的本能。她以指为笔,在空中画出“坎”字诀,鱼鳞应声嵌入棺盖一道隐秘凹槽。

铜棺开启的声音不像金属摩擦,倒像婴儿第一声啼哭——短促、尖锐、带着生命初绽的腥甜。

三十七道残念涌入脑海,不是声音,不是画面,是重量。每一缕都压在神经末梢上,让她眼前炸开无数碎片:暴雨中的河堤、桃木钉入棺板的震动、铁链锁住脚踝时的冰冷、还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像溺水之人终于放弃挣扎,任水流灌满肺腑。

她跪着没动,左手死死抠住井底碎石,指甲翻裂也不松手。残念中有孩子哭喊母亲的声音,也有老人低声哼唱的黄河号子,更有某个瞬间,所有声音齐齐消失,只剩一句低语贴着耳道爬进来: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就在意识即将被撕碎的刹那,她听见手机震动。不是幻觉,是真的震动,藏在衣兜深处,微弱却固执。她没去拿,不敢分神——残念深处,她瞥见一张牛皮纸,边缘焦黑,正中央印着青铜棺纹样,右下角有个模糊印章,形状像极了老铜头烟斗上的节气刻痕。

残念退去时,她整个人瘫倒在水中,水没至胸口。鱼鳞仍嵌在棺盖上,光芒渐弱,但烙印留在掌心,滚烫未散。

井口上方,晨雾正浓。一只白骨鸦的残骸漂在水面,空洞的眼窝朝向她,喙缝里卡着一小片桃木屑——不知来自哪张桃木桌,也不知是谁的手臂断裂时崩飞而出。

她的右手还在井壁龟甲图上,掌纹与烙印重合,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石面上洇开一朵小小的花。

继续阅读:第6章 雾隐古道骨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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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舟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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