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一片肃穆，众人都站在一边静待审讯，凤绾柒的目光却不时停留在大堂门口。
她还在等待何蒙的检查结果。
“田大人，审案是你的强项，今天这桩案子便由你来审问。”堂上，秦墨越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曹东的脸，却把惊堂木交给了身边的田钧甲，低声道，“我观审就好。”
“好。”大理寺寺正田钧甲年过半百，沉稳干练，闻言也不多言。
他的脸色平静，目光落在堂下曹东的身上，轻声令道：“把曹大人扶起来上座。”
立刻有人搬来了椅子，把狼狈不堪的曹东扶起在椅子上，田钧甲取过案上那只曹东原本用的茶碗，令人倒上茶水，然后端给曹东。
眼看着曹东接过茶碗，几乎是贪婪地一口气喝完茶水，田钧甲才轻声开口：“曹大人，你我原是同僚，素日也有些交情，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田某也不愿为难于你，不如你都一并招了吧，也免得你我麻烦。”
这一招是先礼后兵，凤绾柒暗自赞了田钧甲一声，一双眼睛却又盯着曹东，静等着他开口。
“是，曹某招认。”曹东一口气喝完茶水，顺手用袖子擦了一把自己的唇角，然后小心合上碗盖，伸长手臂把茶盏双手放在案边放好，然后笑着开口，“确实是曹某强行去将军府提人，也确实是曹某偷梁换柱，用牢中犯人顶替了那位刺客，这些曹某都招认，曹某还愿意签字画押。”
“那究竟是谁指使你做这样的事？”秦墨越墨眸闪过一道精光，插了一句。
这才是他们审查曹东的重点所在。
凤绾柒的目光紧盯着曹东的嘴巴，一颗心却提了起来。
“当然是……”曹东又是一笑，竟然继续开口了，只是，他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戏耍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然后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我自己啊。”
凤绾柒捏紧了手指，只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冲动一拳砸在曹东脸上，她就知道，这个曹东狡猾至极，绝对不会轻易招认。
秦墨越的面色也是一沉，眼底闪过一道狠厉之光：“狡猾！”
“曹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以礼相待，是想让我们大家都省事。”对于曹东这样的举动，田钧甲却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微微一笑，笑容一如刚刚那般温和，“既然曹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官也少不得要麻烦些，来人，把东西给曹大人架上。”
他在说最后两句的时候，笑容泛冷，脸上已经染上了寒意。
旁边的衙役迟疑着不敢上前，虽说他们没有参与曹东的谋划，算不得是曹东的同谋，但是曹东毕竟之前是他们的上司，此刻要他们把刑具用在昔日上司身上，实在有些难以下手。
“还不赶紧下手？”秦墨越见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谁若是迟疑，便是曹东同谋。”
这话一出口，衙役们争先恐后上前，立刻把曹东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按在堂上放着的老虎凳上，一块一块地往曹东脚后跟和凳面之间加砖块。
曹东痛苦的嘶吼在大堂中回响，凤绾柒望着他那张痛苦不堪的脸，唇角泛起一丝报复性地笑容。
这个曹东当初闯进将军府强行带走人，打伤福伯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吧。
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淡了下来，目光转向门口的方向，带上了一丝担忧。
何蒙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的审查结果如何了，那少年有没有被查出来。
“曹大人，你是刑部的老人了，刑部的刑具你比本官清楚，何必一定要这么固执呢？还是招了吧。”田钧甲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穿插在曹东的声声痛苦嘶吼中。
曹东却咬紧了牙关，翻来覆去就是那两句。
要么就是“该招的我都已经招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还要我说什么！”
要么就是“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只是因为我与那刺客往日有些交情算得上是朋友，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这叫江湖道义！”
凤绾柒听得心中厌烦，暗骂这曹东真是巧舌如簧，不仅死不承认，还能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
去你娘的江湖道义！渣渣！
“田大人。”她终于听不过去，不由转过头来，轻声开口，“曹大人在刑部多年，这些刑具对他而言太小儿科了，不如让曹大人试试本郡主的银针，如何？”
昨晚她的银针虽然没有逼得那少年开口，可那是因为那少年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所以扛得住，这个曹东虽然在刑部，却是个文官，半点功夫也没有的。
她就不相信他也能挺得过自己的银针。
“是，那就有劳郡主了。”田钧甲立刻点头。
秦墨越闻言却站起身，大步走下来，站在凤绾柒身边，严令旁边的衙役按紧曹东，唯恐曹东一时挣脱开来，伤了凤绾柒。
凤绾柒看了他一眼，心中熨帖，随后就抽出针袋，像昨晚对付那少年一般刺了两根银针在曹东头顶的穴道，又刺了两根银针在他腋下位置。
“啊！”曹东果然撑不住，当时就痛苦地大叫起来。
大叫过后，他又爆发出一声狂笑，就这般又哭又笑，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
“这还是最轻的，银针每刺入深一寸，痛苦便深刻一分。”凤绾柒嫌弃地看着曹东那狼狈不堪的脸，冷声道，“曹东，你还不肯招供吗？”
“我……”曹东仰起头，一双痛苦的眼睛看着她，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他张开嘴巴，艰难出声，声音沙哑，“我都招……”
凤绾柒心中一动，刚准备继续逼问，耳边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二皇子，郡主。”
这声音熟悉，凤绾柒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何蒙正大步走进来，旁边的侍卫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如何？有没有查到与资料不一致的犯人？”终于等到何蒙，凤绾柒迫不及待地上前，急声问道。
不料，何蒙面对着她，却轻轻摇头：“回郡主，没有查到与资料不一致的犯人，只查到牢中少了一名犯人。”
“什么？”凤绾柒脸上神情凝固了，她眉头蹙起，低声呢喃，“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