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梦珠整个人完全僵住。
她呆呆看着黎想，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竟然下意识想要抱住黎想。
但她知道不可以。
“……太太。”应梦珠轻声道：“您认错人了。”
黎想微微松开她，手落在她脸颊上，“你变了很多。”
应梦珠侧开头：“我……”
“上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好熟悉。”黎想说：“哪怕那是你出生以来我们第一次见面。”
哪怕应梦珠竭力克制，嗓音还是有些颤抖：“您真的……认错人了。”
“你不愿意认我吗？”黎想道：“你恨我吗？”
“我没有……”应梦珠终于有些崩溃，“我只是……”
黎想捧住她的脸，“我知道你隐藏身份肯定有自己的目的，我只是……只是想要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你。”
“我时间不多了，bb。”黎想轻声说：“这么多年，你过得一点都不好，全是我的错。”
应梦珠咬紧嘴唇：“不是这样的。”
“我……”她声音哑得让人几乎听不见，“我没有怪过你，当年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
谁都没有想到欧妍会丧心病狂到直接将孩子掉包，刚出生的孩子本来就一天一个样子，欧兰是黎想身边最亲近的佣人，她都没说什么，谁敢质疑？
“你还是愿意认我的，对吗？”黎想哭得浑身颤抖，“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现在却还妄想你能认我……”
她本就身体不好，情绪起伏过大，一时间竟然站立不稳，往地上摔去。
“妈妈！”应梦珠吓得三魂六魄离体，慌忙去扶住她：“你还好吗？我去叫医生——”
“你刚刚……叫我什么？”
应梦珠一滞。
她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叫出来了，根本就没有经过任何思索。
当年欧妍忽然回到海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叫妈妈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叫过，所以总觉得很别扭。
可面对黎想，她就是不假思索地叫出来了。
“我没事。”黎想说：“只是情绪太激动了而已，不用叫医生。”
她将应梦珠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你终于肯认我了。”
“……”应梦珠垂下头，“我并不是不想认你，只是有些事还没有处理好。”
黎想说：“是当年海底隧道的事情吗？”
应梦珠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回来的。我一定要查清楚当年欧妍到底是受谁的指使栽赃陷害我，应梦珠不该背负污名死去，也不能背负污名活着。”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应梦珠道：“但唯独这件事，我想自己来做。”
四年前她仓皇假死离开海城，坐在飞机上最后俯瞰她长大的这片土地时，她就想过，再回来时“应梦珠”这三个字一定要清清白白。
她要亲手洗去这些污秽，要给当年的自己一个交代。
“好。”黎想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bb，我永远支持你。”
她忍不住又抱住应梦珠，“我的孩子……你吃了好多的苦。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
“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应梦珠没有撒谎，她确实已经不太记得当年的情绪了，记忆里唯有柏谕跪在栏杆边的身影是清晰的，午夜梦回想起，总觉难过。
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会让人逐渐淡忘让身体痛苦的记忆，明明直至今日就连那日的雨有多大她都不再能想起，唯有柏谕的脸那么清晰。
“听说你跳海的时候。”黎想道：“我很难过。”
“……为什么？”应梦珠疑惑：“那时候你明明都没有见过我。”
黎想摇摇头：“我不知道。”
就像是刚见第一面，她就敢把应梦珠藏在自己的房间里骗过陆邺，这大概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
即便她们多年未曾见面，见到的第一眼，就心生喜欢。
那是在更早更早的从前，在应梦珠还是个胚胎，在母亲的子宫里慢慢发育时，通过脐带相连的血脉。
“那……”应梦珠迟疑道：“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摸摸自己的脸，“我比起以前，变了很多。”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黎想说：“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应梦珠：“可是……这真的很冒险啊？万一我真的不是呢？”
黎想：“那又有什么损失。”
应梦珠想到什么，慢慢睁大眼睛，“所以……你刚刚是在诈我？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黎想心虚移开视线：“我的直觉怎么不算是证据？”
应梦珠：“……”
她还真被黎想诈出来了。
“我会帮你保密的。”黎想伸出一根手指，“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不信的话拉钩。”
应梦珠哭笑不得：“拉钩有什么用啊。”
但还是跟黎想拉了一下钩，“我暂时确实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身份。”
真正的陆小姐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显眼了。而且她总有种预感，如果应梦珠还活着，必定会再次招致杀身之祸。
“bb。”黎想道：“你跟柏谕……”
应梦珠立刻咳嗽起来：“是您特意叫陆教授带我过来的吗？”
“嗯？陆教授是谁？”
“陆秋沅。”
“哦……不是啊，我只是知道秋沅肯定要去借聆意，猜到你会跟着来而已。”黎想从书下面找到一张报纸，指着其中一篇报道，“聆意不是去邵家了么。”
应梦珠看着标题上那巨大的“柏生携爱子出入邵家，邵小姐疑当后妈”几个字，感觉眼睛都要瞎了。
这群媒体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正事？！
“柏谕为什么会把聆意送到邵家？”黎想问：“他还大早上从邵家出来……”
“停停停。”应梦珠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妈妈，不是媒体写的那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那天晚上下大雨，我好心收留他睡了一晚上而已。”
黎想撑着自己的下巴，偏头看着应梦珠：“可是我觉得你们还蛮配诶？”
应梦珠：“？”
“当时给你定亲，就是觉得柏谕长得很好看嘛。”黎想道：“怕他长大了太抢手才提前给你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