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不信，那便别再说叫我离开之类的话了，而且说来我留下，其实也并非全是为了你，所以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
“什么？那是？”
朱晏笑了笑，道：“那个小侍卫应该有跟你们报备过我义父那边的动态吧？”
他用的虽然是疑问，可是那神态却是很肯定的。
“千机阁虽然不入江湖多年，可到底当日的威望还是在的，尤其是那一手的机关之术，更是人人所觊觎的，此番出现，便又引了不少的风波，江湖上不少人都接连来请义父去相帮，你们朝堂这边，二皇子也是三番五次厚礼相交，义父说拿不准，分派我过来再探探情况。”
“李旭？”布知听到这个名字忽然警觉了起来，德牧确实来书说过，朝堂这边有人也打千机阁的主意，可没说是谁，当时她心有疑虑过，但不敢肯定，现在倒是确定了，可偏偏是这个人……
“那如果考察过了呢，如果你义父选择了李旭……”
她不得不考虑到这个问题，很现实。
现在的李昭跟李旭虽然明面上还未曾撕破脸，可其实私底下双方都对对方很是忌惮，背地里都做了不少的小动作。
千机阁如果选择李旭，就等于和他站到了对立面，那么……她和朱晏，也是站到了对立面。
她挺自私的，不想出现这样的场面。
朱晏看着她那慌乱无措的样子，骤然笑出了声，“怎么？这么怕和我成为敌人？看来，你真还是很在乎我的嘛。”
“要是真成为了敌人，我对你可不会手下留情，但你到底对我很好，不想也在情理之中。”
布知没有否认，很坦率的承认了他的说法。
“好吧，真是无趣。”他嘟哝道。
“放心吧，你与我定不会成为敌人的。”
“为什么？”
“因为义父那边显然更看好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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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等她反应过来，又听人说道：“义父虽然看好宁王的行事作风，但是他到底背景不如李旭，日后究竟这二人，谁能上位，或者说谁会是千机阁最有利且最友好的合作盟友，他还不确定，所以我留下，既是观察李旭，也是他。”
“当然了，如果他不能使我满意的话，结局就不一定了，但那时候我也不会和你成为敌人，因为我会直接带你走。”
“不会的，他一定会叫你满意的。”
人说了，许多，但布知只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
“你对他就这般自信？”朱晏微眯着眼，瞧着她，转瞬即逝的失落后，干净明亮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嗯。”布知点头。
她没有去在意人看她的眼神，只是听着他的话，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其实你是不了解他。”布知望向栖梧轩那边，“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虽然平日里冷了一些，看上去很不好相处，可那是因为他幼时经历太多，他必须要像个刺猬一样，用那刺将自己包裹起来，保护自己，才能避免自己不受伤害，但其实他内心很柔软的，对于他好的人，不用说他都会默默的记着，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们，就像栖梧轩里的那位。”
“她是幼时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他便会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保护她，所以即使当时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他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迎她入府，给她最大的尊荣，只为了帮她避掉外边所有对人不利的传言。他说是为了和良太傅有更好的联系，叫他能够帮自己，其实才不是呢，他只是想帮她而已。”
朱晏静静地听着，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良华虽然是良府的小姐，还是嫡女，可是你住在他府上的那些日子应该清楚，她其实并不受宠，新寡回家后，外边风言风语多不胜数，家里肯定也吃了不少的暗亏，李昭，仅仅是为了救她而已，为了让人能够脱离那个环境，明知道是利用，他依然愿意和良府结亲，和贤贵妃，这个他一直憎恨的人结亲，对其毕恭毕敬。”
“利用？”
“是的，其实这桩亲事，除了良华，谁心里都窜着异样的心思呢，良太傅急于将这个名声不好的女儿脱手，李旭和贤贵妃那边需要她来名正言顺监督宁王府的举动，她那院子里，除了婵娟以外，大多都是贤贵妃的人。”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栖梧轩那边，悠悠然的叹了一声，“以前我很羡慕她，后来觉得，比于她，自己似乎幸运了很多，至少虽然我没有亲人，便不会被亲人利用。”
“你如何得知的？”朱晏问道，“难道这不会是他为了哄你留下的片面之词？”
布知嘴角勾出一个残破的笑容，“有些东西，只要做了，便总会留下痕迹的，不需要旁人来说。”
“也是，不过这可不能成为我认同他的原因，毕竟这共谋大事，要的不应该是一个只会在儿女情长上纠结的王爷。”
“我知道。”布知不否认他的话，她跟人说这些，只是为了改变人对于李昭的印象而已，并不要求他就听了这么几句话便认同。
“但我能跟你说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东西，那些决定性的东西，是需要自己去感受，去发现的，只是我希望你在观察时，不要因为此前的一些不愉快，对他有所偏见。”
“念念。”朱晏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忽然叫了她的这个名字。
“嗯，怎么了？”她将视线从栖梧轩那边收回来，抬眼看着他，轻声问道。
“你对他……难道就真没有一点怨吗？”
明明是一个三番五次被人放弃的人，可是说到他时，谈的全是他的好，这让朱晏不明白了，怎么会这样呢？
“我说没有那是假的，每一次他放弃我的时候，我都很难过，可是后面想到，他并不是愿意放弃我，只是在二者之中，他不得不这么选择而已，我就释然了。”
“为什么？”
布知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呀，我喜欢他，仅此而已。”
“他要是为了我，放弃了良华，那便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了，他不是这样的。”
“可他身边不止你一个呀，你不是说你希望你喜欢的人，心里只有你吗？”
？？？？
“你怎么知道？”布知瞳孔骤然放大，惊在了那里，“我记得，我们好像没有谈过这个话题？”
“之前有次你在酒馆与人闲谈说笑说到，我记住了。”他说。
哦，原来如此。
既然人都知道了，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将这话认了下来。
“是啊，我是希望我喜欢的人，心里只有我一个，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如此呢？，可是，那个希望，也会随着很多的事情改变的，比如环境，比如你最开始对人动了心的原因。”
“在这里，我的这个要求是不合理的，我不想说它自私，因为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我就是这么希望，可是在你们这边，在这个环境下，它做不到，在旁人听来更是天方夜谭，不可理喻，所以我只能说它不合理，我希望，但我又没有那个能力来改变这个环境，为了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我只能努力的去适应它，所以我接受了他心里同时住着两个人，可是那个人，只能是良华，如果有一天，他身边多了第三个人，甚至第四个，第五个……多不胜数，那么不是他放弃我，而是我放弃他了。”
朱晏摇头，轻笑道：“你的想法可真奇怪，既然都能接受两个了，为何又不能接受旁的人呢？”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喉咙里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的，所以她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给自己先倒了两杯茶，一口灌了下去，待舒爽了一些，这才继续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喜欢他，是因为当初他对于良华的那一份真心叫我感动，那是初心啊，良华与他，在幼时经历种种，长大后又是艰难重重，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两人初心不改，对对方有着很深厚的感情，那我自然不能阻止，可是如果他开始有了第三个，第四个，甚至很多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纳的，都说明他的初心已经变了，他和这世道旁的男人也无二样，不过是尔尔而已，我不愿意跟她们争这一份已经破碎的真心，自然接受不了，我说了，我改变不了环境，那么就只能适应或者改变自己，所以我会选择放弃他。”
“你的想法一直这么奇奇怪怪的，我虽理解不了，可到底站在你这边，支持你。”朱晏笑道，“那到时候，我瞧着你可怜，勉强就再收留你一次吧。”
布知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没必要，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了，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需要在她这里吊死，可话到嘴边，还是噎了下去，到底没有说。
其实她不是完全不懂，只是还是那句话，她给不了人想要的回报，所以不想欠着，也只能装着不懂。
这世界上啊，欠什么都好还，唯独这情，还不了。
不过他若是留在京都，许过些日子，遇到的姑娘多了，或许也便忘了这一茬吧，她只能这么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