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知想要阻止人的动作,却是被李昭给拦住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人将朱宴从她面前带走了,待他们终于走远后,李昭才放开了她。
“你刚刚为何拦我,你没看到他们下手那么重吗,朱大哥在他们手里会有危险的。”
李昭脸色铁青得难看,沉声道:“知儿在民间这段日子,莫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将脑子给撞坏了,我若不拦着你,你冲上去了,又有何用?”
她自然是清楚自己与那些人之间的实力悬殊问题的,只是就算没用,尽力了,哪怕是死了,也比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人因为自己而被带走要好,至少她是心安的。
“好了,放心吧,他根本不会有事的。”李昭拉着她坐下来,面上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样,只是语气柔和了几分。
“为何?”
“你忘了,那姓朱的叫人什么?且不说虎毒不食子,他们的目标是你,姓朱的于人有用,自不会轻易着害了去。”
对,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千机阁。
义父?
还有所谓的目标是她?
“王爷知道些什么?”布知问。
“知儿想知道什么?”他不答反问道。
“所有,我想知道所有,我是谁,和这些人又有何干系,为什么他们都要追杀我?”
这些都是她急切想要了解清楚明白的事情,虽说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但绝对不是这种,她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知道,被瞒在鼓里的感觉。
许是见她言辞恳切,李昭也没有在卖关子,将十七年前的一桩旧事,重新提了起来。
“所以说,那些人都信了我就是那个血引之人?相信用我的血,可以打开藏着宝藏的大门。”
“嗯。”李昭没有否认。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我连那个什么宝藏都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什么道人,怎么我就成了关键了,还需要我的命去献祭才能打开,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那个真知道人究竟是谁,在哪儿,我要去找他对质,问他为何要这般害我?”
她一直强装着的冷静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整个人是抑制不住的狂暴,心中的火焰四处奔腾着,到处乱走,烧得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
“你冷静一点。”李昭抱住人,手在她的后背轻拍着,声音变得异常的温柔,“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换了谁都接受不了,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说着说着,鼻子一阵泛酸,心里那股子委屈忽然涌了上来,眼泪就湿润了眼眶。
“我本来就不想来这里,我不属于这里,可是我也没有家,从别的孩子在家长怀里撒娇要玩具会哭会闹时,我就要学会自己养活自己,我长这么大,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没有想过要放弃,我也没有变得很坏,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我只是为了好好活着,我只想好好活着,结果我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几次三番死里逃生,现在你告诉我,我是什么宝藏的关键,我注定会死,真的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那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算什么?”
他不是个善言辞的人,此刻听着这撕心裂肺的控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这么抱着人,任由她发泄,直到累了,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才将人扶到一旁坐下。
阿四本来在前边招待,听到动静,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来,看到布知在哭,一扫旁边,发现朱晏不在了,房顶还破了一个大洞,顿时觉得是李昭又做了什么恶事来,即使很怕人这会儿也大着胆子冲过来,抓住人的衣领,高声质问道:“你又对我们姑娘做了什么,我家主子呢?”
李昭视线悠悠然转到被阿四抓着的衣领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抬手拿开,动作极慢,一点点的挪,眼睛死死地瞪着人,那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吓得人不禁一激灵,步子往后退了退,话也说得不利索了。
“你……你别以为瞪着我,我就会怕你啊!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王爷的,欺负了我们家的人,我照打不误。”
“你们家?”
“是啊,怎样!就是我们家的,怎样!”
“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这张嘴。”李昭的手在阿四嘴上拍了两下。
阿四也是懵的,其实他怕得不行了,心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仿佛要从心口蹦脱出来一般,却又听人冷声说道:“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我念在你也是为了护主的份上,放过你一命,给我滚出去!”
“我不走!”
“什么?”李昭的英眉拧了拧,半眯着眼,低头俯视着他,再一次问道:“真的不走?”
“阿四,你先出去吧。”布知这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些,但没什么心神去应付两个人,只觉得太过吵闹了,希望能够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而已,于是抬手擦掉眼泪,哽着声音与人说道。
“可是……好吧,那你要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呼救,叫我啊。”
“嗯。”
“不是,他……他这几个意思啊!”李昭气急败坏地插着腰,一手指着门口那远去的背影,气鼓鼓的说道。
如果她有心,会发现李昭此时是多么的幼稚。
他以前何曾在意过这些,真惹了他不快的,要么视而不见,要么……都没机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与人计较些什么?”
“十几岁?本王十几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宫里为母亲独当一面了。”这还是布知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修容娘娘这个称呼呢,只是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好追问些什么,只道:“这人与人不同,经历有异,有所参差也是难免的。”
“所以你现在是为了其他男人在忤逆我的话?”
……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再说了,她忤逆他,好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自从决定离开后,她对人的态度就没有之前那般,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谨小慎微,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做事全靠看着人的脸色去猜,或者他说让她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王爷你要是愿意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她没心情,连哄一下,说点好听的应付应付都不愿意,不过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怎么没两句话又吵起来了,有什么好吵的呢?
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当务之急,是要将朱晏救回来才对!
“抱歉,是我失言了。”
“当然。”听到这声道歉,那人脸上严肃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点,尽管还是好面子,并未全然放下,但也顺着她给的台阶,扬着头回道:“本王本来就大度,自不会与你一般计较。”
看惯了人平时一副做什么都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其实这种幼稚的傲娇,还挺……可爱的。
只是她现在满心都在那个什么宝藏,还有朱晏被带走的事情上,也无暇去想这些,见他情绪好转了些,主动将话题跳回了最开始的时候。
“人人都想要我的血来打开宝藏,那王爷呢,您这般执着要将我带回去,是要我继续做你争夺高位的刀,还是想以宁王妃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将我圈养在府中,待他日寻到藏宝之地,将我献祭,一人独享?”
“你!”她这话似乎踩了李昭的雷点,只见刚刚才缓和些的脸又黑了下来,他转身过来,抓住她的下巴,目光犀利的盯着她的眼睛,言语冰冷。
“所以在你眼里,本王就是那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她扭头,躲开他的视线,“我看不透你,猜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时候是真情,什么时候是假意。”
“但是不管真假也好,我都愿意同你回去。”
李昭抓人的手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松懈了下来,不太确定的问道:“真的?”
“是。”布知回答得异常坚定。
慷锵有力的答案叫人大喜,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了笑意,不过仅仅只是片刻的事情,很快就又拉跨了下来。
“我要是说不呢?”
“那我就自己去找人,既然目标是我,相信只要我去了,他们就绝对不会再为难其他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李昭牙齿上下打架着,艰难的从喉口里闷出一道声来。
“不敢,只是给自己一个善始善终罢了,既然你们的上苍不愿意让我好好活着,那么我再坚持也无意义,不如跟你们一样,迷信一回,早晚都得死的,拿我的命换了朱大哥的命,也算是在死前又做了一件好事儿,说不定到了下边,那阎王怜悯,许还能投个好胎,下辈子,不用这么辛苦了。”
“你就那么在意他的死活?”
“谈不上什么在意不在意的,人嘛,既然欠了人的恩情,总是要还的,况且这个人待我确实不错,自然更应该如此了。”
“好,可真好!”李昭忽然狂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厉又刺耳,在整个屋子里回荡着,许久才消停了下来。
“那你欠我的恩情呢?别忘了,是我把你从冰天雪地里捞出来的,没有我,你根本就没有今天。”
布知并不在意这个,如果说当初离开还有一丝歉疚,现在这份歉疚已经随着所有不怀好意的目的消散了。
“王爷当初救了我,我也依诺为您做了许多事情,甚至几次差点都没了性命,若是如此您觉得还不够,我现在人就在这里,你知道的,我这防身的功夫还是您教的,根本没学好,你想要我的性命,轻而易举,我也绝对不会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