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快那时慢,待那些人反应过来时,李昭已经从囚车跳出,唤云被打倒在地。
一把把长枪指着他的脖子,李晖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他。
“真没想到四哥还有这样的好功夫?”
“管好你养的狗,别动不动出来乱吠!”话毕,身子一侧,巧妙避开锐利的刀尖,向布知这边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整个过程,李昭看都未曾看对面那傲然的人一眼。
李晖。
脖子间的长枪。
于他来说好似不曾存在的东西一般。
被无视叫李晖有几分不悦,眉头皱紧,扫了眼倒在地上的人,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只是声音听着冷冷地。
“将她给我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靠近这里半步!”
“是!”
尽管心有不甘,唤云还是被架了起来,带走了。
没有人关心她的伤势如何?
就是受了伤,得到的待遇依然粗鲁无比,不能支撑身体的她几乎是被拖着离去的。
两条腿木然的划着地,画出两条长长的线,那线不知道延伸到哪里,只是很长很长,直直地,就这么往前,直到看不见。
“将囚车打开。”
“王爷?”身旁的士兵对于他这一命令看得不明不白,却又听人道:“宁王爷和王妃夫妻情深,名声在外,你们到底怎么办事的,竟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拆散他们二人!”
“啊?”
这不是您下的命令吗?
那群士兵腹议,却是敢怒不敢言。
“小的知错!”
囚车门被打开了,两个小兵想去抓人,被李昭一眼狠瞪了回去。
在这种时候,他仍然要保持着自己身份的尊严。
目光犀利的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避开和那些人的身体接触,自己走了进来。
“看看,什么叫做夫妻情深,就是死都要上赶着在一块,学到了吗?哈哈哈哈。”李晖疯狂的大笑着。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夜空下,黑林里,笑声直冲云霄,惊醒了林中的鸟,扑闪着翅膀飞走了,乌云也都听不下去,躲开了去。
良久,那笑声才止。
“好笑吗?很好笑吗?”李晖变脸比翻书还快,叫众人吓了一跳,不敢噤声。
“还不快去给王爷王妃送点吃的过来!”
“是。”
“记住了,人家是王爷,还是有封号的王爷,自然不能随便糊弄了,东西都给我多加点料!”
“小的明白。”那做饭的小厮接受到李晖话外之意,和人相视一笑,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将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又黑又臭的粥拿了过来。
李晖瞧了一眼,甚是满意,脸上露出笑容,“很好,将东西送进去吧!”
小厮将两碗黑粥放到他们面前,小人得志,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爷王妃,请吧。”
布知斜眼看了看,直接一脚踢翻了去。
“这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来与本王妃吃!”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清醒,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小厮被吓得怔愣在那里。
“四嫂,这今时不同往日了,您要是不将就着些,怕是连这都没有的,那我可很难保证你们是否能够活着到京都了,这江南离帝京甚远,水土难服,半路上出个什么事儿,舍身殒命的,也未可知不是。”
“是吗?”布知冷笑,手紧握着李昭的手,身子半倒在他怀里,微抬了抬眼,看着囚车外的人。
“你笑什么?”李晖讨厌这种意味不明的笑。
“你说呢?”布知不答反问,眼里多了一丝不屑,“难道你不觉得现在身上有点痒痒的吗?”
话语毕,李晖正想说什么,只是口还没有张开,手却先动了起来,在身上各处用力抓着,抬起衣服一看,借着火光,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布满了全身。
身旁人见状以为是得了什么急病,忙后退了几步,离他远远地。
“你这个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他边抓着痒边冲了过来,还未靠近,就被李昭给挡了回去。
“你四哥说,你蠢笨如猪,不值得计较,为你伤神,我本来也是如此想的,并不打算对你动手,可你不识好歹,欺人太甚,就别怪我了!”
“你!”李晖被她的话气得眉头直竖起来,内里气息一紧,牵动伤处,那全身更是痒得不行了。
“我劝你还是心平气和一些,要不然这伤害的,还是你自己,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过是给你下了一点点小毒而已,就算你再如何闹腾也死不了的,只是会浑身发痒难受,扰得你不得安宁,这现下是夏日,天气闷热无比,若是没个解药啊,左右也不过是到帝京时,身上烂肉一堆,血肉模糊而已。”
“你!你!歹毒,实在歹毒至极!”李晖指着她大骂道。
布知不以为意。
“我也从未说过我是个好人。”
“听着,你要是识趣点,我可以给你解药,要是不识趣……”她哼哼了两声,在场人都下了一个激灵,不由得脚底发软,身子抖了抖。
李晖本是不愿意的,可现下自己受制于人,只好答应了下来,叫人换了东西去。
人一走,她像是突然被抽了神一般,无力的倒了下去。
“对不起,又失言了。”
“没事。”他将人扶起,抱在怀里,两人就这么坐着,久久没有言语。
有了那毒物的制约,一路上,李晖也没再敢对他们如何,他时间赶得急,风雨兼程的,十多天后,便进了帝京的境界了。
宁王爷和王妃被押解回京。
这事儿可谓是轰动京城。
街头巷尾纷纷议论不已。
李晖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骑着高头大马,将他们带进了宫。
才两个月不见,怎圣元帝这身体似乎弱了很多,紫金龙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犹如挂上去一般,半靠在那卧榻上,闭着眼睛,若不是一旁的王絮气定神闲的伺候着,她还以为人已经……
“陛下,八王爷求见。”只听里头传来细细小小的声音,过一会儿,一个虚弱的声响起。
“他来做什么?”
“老奴也不清楚,但他将宁王爷和锦罗王妃也一并带来了,这事儿啊,在京城闹得挺大的,都传开了。”
圣元帝听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半晌,道:“叫他们进来吧!”
“老四,你不是在云州治理水患,如何闹成这番狼狈模样?”榻上人目光微转,落到李昭身上,神情明显的不悦。
“父皇,这事儿还是叫儿臣来说吧。”不等李昭回答,抢着表现的李晖先接过了话去。
“锦罗布知秽乱宫闱,与人私通,四哥为了包庇她,玩忽职守,置云州水患不顾,还在江南那地,几次三番阻拦儿臣捉拿这罪妇,无奈之下,儿臣只好将他们抓起来,带回宫,请父皇发落。”
“是吗?”圣元帝目光低垂,在两人之间流转来去,那声音听上去虚弱不已,却依然叫人不由害怕。
“千真万确父皇,而且这锦罗布知所谓的天降福星,与您命格相通之事,也纯属胡说八道,是李昭买通钦天监叫他们这般说的,不仅如此,这些年,他李昭明里不问世事,在皇陵守陵,暗里却是广集产业,那小小的宁王府,仅一年的收入支出差不多能抵国库所需,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别有用心。”
看来,唤云那丫头确实跟他说了不少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圣元帝并不言语,沉默良久才道:“此事关系重大,你如此指控可是有根据?”
“有!”李晖等这一句话似乎等急了,话语才落,他便迎了上去。
“锦罗布知身旁有一贴身侍奉的丫头,名叫唤云,这锦罗布知对她尤为信任,什么都交于她处理,这些事儿,都是她与儿臣所说的,父皇若是不信,她现下人就在殿外,您大可唤她来求证,钦天监之事,也可唤人来与儿臣对质,儿臣保证,绝无半句虚言。”
“叫人进来。”
“婢子唤云见过陛下。”唤云跪下给人行了一个礼。
圣元帝没看她,垂着眼眸,粗着嗓子低声问道:“八王爷说,您向他举控宁王爷包藏祸心,玩忽职守和宁王妃秽乱宫闱,与人私通?”
“是的陛下。”
“据说这宁王妃对你不错,你为何要这么做?”
“父皇,这似乎与案情无关。”李晖急说道,不过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被人一声给喝了回去!
“如何无关!对自己主子都无信无德之人,她说的话,如何能叫人相信?”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审判宁王和宁王妃的吗?
怎么变成责问自己了?
唤云被眼前猝不及防的变故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抬眼看向李晖,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不过此时,李晖也被圣元帝的一记眼神给喝住,在旁低头不敢言语,只能随她去了。
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刹那间惊慌之后便回过了神来,朝着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圣明,奴婢也知背信弃主不对,可奴婢一人的声誉,与国家安定,陛下的江山稳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宁王和王妃两人明修寨道,暗度陈仓,私下里做尽恶事,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斗胆,说出真相来。”
说得煞是冠冕堂皇。
“这么说,朕还应该感激你才对?”圣元帝由王絮扶着,坐起来了一些,那深陷下去的眼睛盯着人。
“婢子失言,婢子不敢!”唤云摸不透人的脾气,被这骇人的目光盯得慌了神,连声道歉。
约莫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圣元帝收回视线,“行了,既是说他们做尽了恶事,那也不能空口白牙的,将证据呈上来吧。”
听到这儿,李晖和唤云都暗松了一口气。
她将自己早便整理好的东西递了上去。
圣元帝细细地翻看着,极为认真,不时皱紧了眉头,但又不时舒展开来。
殿内很安静,只听到他翻书的沙沙声。
所有人,不敢多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