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苟侪不明白伯经亘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明明对一些人很在乎,但为什么到了最后说出来时,总是会变了味儿。
如果不是在非常时期,或者亲耳听见他的回答,别人压根就猜不透他的心思,甚至有时候还会误解他。他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呢?
“是啊~”伯经亘看着苟侪将司房门合上后,喃喃的说道:“我到底都在图什么呢~”
说罢,伯经亘暗自摇了摇头,不再继续想那些让他伤心的问题了。转而,他拿起书桌上的毛笔,快速奋笔疾书——他与其伤脑,也不愿再伤心了。
片刻后,伯经亘拿着写好的信条走到里院去,随手折了一截细竹枝,将信条塞进去后,又在一群正在低头啄食的灰鸽中挑了一支肥壮的,抚了抚它的后背,说道:“吃饱了吗?吃饱了今天就有劳你跑一趟了。”
说罢,伯经亘将小竹枝系在了灰鸽的脚踝上,往半空用力一抛。
“噗噗噗~”灰鸽奋力朝着天空飞去。
一会儿后,灰鸽便阅尽了整个长安的繁华:车辆舟船流光,不停穿梭于茫茫人海之中,且依稀听到各商号的叫卖声、儿童的追闹声、人们的嬉笑声、甚至笙歌之声……无一不给这座长安城平添了无限动感与生机。
渐渐的,灰鸽便飞出了长安城外,那里人流逐渐稀少,树木逐渐增多。
高空中,它穿过一朵又一朵的云彩,尽情享受着这飞翔带给他的自由和快乐,它的心里除了远方的目的地,再无他物。
夜幕缓缓降临,灰鸽终于抵达了一处客栈的窗沿上。
它不知道,为了等它,已经有两个人等了它足足两天两夜了。
当听到那一阵熟悉的“扑棱”声后,里头一个年轻人急忙过来抓住这只灰鸽,将它脚踝上的细竹枝解下后,弄出里头的信条。
“怎么说?”屏风后转出来一个结实的背影,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让我们随时配合南宫郎!”年轻人说道。
“没了?”
“没了!”
灰鸽朝着屋里看去,只见那年纪大点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一旁,一把水壶正好挡住了他的脸,只听他愤愤然的说道:“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南宫郎就是没办法了才需要他想辙啊,不然,南宫郎都没辙,咱们怎么配合他的行动?!”
“或许……”年轻人背对着窗户,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会不会是伯大人相信南宫郎能自己解决呢?”
“他当然是这个意思!”年纪大的男人说道,“他就是说他想不出办法了,如果南宫郎他们出事,让咱们尽力前去解救的意思!”
年轻人急了,问道:“那南宫郎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那倒不太会,杨朗不是带着那么多人跟去了吗?”年纪大的男人急得不住的叹气,“可现在就是个死局!任何一个敌人突然出现在关夷村,这个局就没用了!”
局没用,也就是意味着其他嫌疑人会逃脱的意思,也是前功尽弃,另寻线索的意思。
年轻人也叹息了一声,坐在了一旁:另寻线索?那如果敌人不再行动的话,也就很可能会一辈子都找不到新线索~
有谁会扛得住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拼一条新的线索呢?
“有!当然有了!”这天上午,南宫洲对师旭刚刚的问题嗤之以鼻,“我师傅就是一个一辈子,专盯一条线索的查案人!”
“是吗?”师旭崇拜的不得了,双眼冒光,问道:“那师公后来查的怎么样了?”
“查的怎样?查的线索都留个给我了,”南宫洲无奈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了看门外,说道:“那其实就是个权贵家的刺客干的,而且长得特别黑,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汉人,我第一回见他时,都以为他是个昆仑奴。”
“是吗?”许绥都听得来劲了,围过来的同时,还不忘带过来一盘瓜子。
如今,大家急得只能靠轮流讲故事撑时间了。
而唯独钧仞对南宫洲的这些话没兴趣,因为,他——怕自己会剧透!
钧仞和南宫洲的绝大部分人生轨迹都是相同的,南宫洲说的那些事儿,他有兴趣才怪呢~
此时,钧仞正在研究那个锁龟符和鹤符匣子上的篆文,本来他想拉上师旭的,但奈何这小子看了没几个,就被他师傅南宫洲的故事给吸引走了。
没办法,只有钧仞一个人留在了书海中。
不过这时,钧仞也意识到礼鸿博这老厮,竟然也是有正面的一面——他这礼府的书,还真不少!
不过,也不见得就是他礼鸿博弄来的,毕竟,在他之前,不还有个热哈曼在这儿呆过嘛~
“我师傅曾为了追那刺客,连我师母师妹生病都没回家,都是让我跑腿照顾的。”南宫洲回忆起曾经的那段日子,似乎有些动容,“不过后来我师傅被那黑鬼给伤了一条腿,那案子就转给我了。”
“然后呢?”师旭听着饶有兴致,还不忘抓了一把瓜子,磕的“咔咔”响。“然后师傅你是不是靠着师公的线索追到凶手了?”
“哪有那么简单!”南宫洲白了一眼师旭,心里有点反感,因为,其实南宫洲当年确实是靠着他师傅的线索追到凶手的,但他不想承认那样的自己,说实在的,那样说真有点没面子。
那时候,刑部可是正风光的时候,那起案子被分配到南宫洲的师傅时,南宫洲的阿爷阿娘怕是都还没认识呢。
那是几起严重的谋杀案,听说谋杀现场都会留下了几朵小雏菊,后记雏菊凶案。
后来,南宫洲的师傅利用追踪术,在凶手的又一次行凶现场找到了关于凶手的踪迹。
老实说在那之前,包括南宫洲师傅在内的所有当事人都以为是个什么女杀手呢,可是当那晚,南宫洲师傅却看见了凶手的背影——一个真真的男子背影。
直到再后来,师傅一直顺着踪迹一路查到了河北道的一家郑姓人家。
那户可是大户人家啊,其先祖都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时的郑国,在前朝隋朝时期也是响当当的贵族。然而,就是这样的郑家里的一个下人,在当时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当然,当时怀疑到郑家的时候,其实大家都觉得没什么。
因为大唐的尚武之风,对于当时的百姓而言,雇用刺客刺杀仇人是一种传统习俗。而对朝廷贵族来说,利用、豢养刺客,就成为了一种常见的zheng治手段,毕竟贵政不分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