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闯荡江湖数十载,阅人无数,所遇刀客形形色色,亦曾与诸多使刀的绝世高手过招交锋,却从未碰上这般难缠的对手。
眼前之人身形矮小精悍,手中却握着一柄长达两米的巨刃。
那刀在他手里宛如活物,灵蛇吐信般灵动诡异,游龙腾空般气势磅礴,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奇诡莫测,叫人防不胜防。
季伯向来以沉稳老辣闻名于世,此刻竟也隐隐感到了一丝难以招架的压力。
那柄长刀在刀客手中运转自如,毫无滞涩之感,人与刀仿佛浑然一体,天衣无缝。
刀客出刀时从不追求花哨的技巧,摒弃一切华而不实的姿态,唯以“快”字当先——快如惊雷乍响,疾似闪电划空。
一刀接着一刀,后一刀总比前一刀更快、更狠、更准。
尚未等刀锋临近,森冷的寒意已渗入肌骨。
倘若一招落空,下一刀便如影随形般紧随而至,连绵不绝,恰似狂风裹挟着骤雨倾盆而下,逼得季伯节节败退。
刹那间,他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成语——“如影随形”。
此时,这刀客的刀就像他的影子一般,无论他如何闪转腾挪,始终紧紧相随,挥之不去。
稍有不慎,衣袖便会被凌厉的刀气撕开一道口子,布帛碎屑纷飞四散,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他心头不禁一颤。
更为惊人的是,尽管那刀客身材瘦弱矮小,尚不及手中长刀的高度,刀客执刀如同猴子舞枪,但一旦挥动起兵器,整个人便与刀合而为一,动作流畅自然,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无阻,攻守之间滴水不漏。
面对如此凶猛凌厉的攻势,季伯心中清楚,若继续拖延下去,定会有更多的敌人循声而至,届时局势将变得更加危急。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澎湃浩荡的真气,悉数汇聚于双掌之中,周身罡气缭绕升腾,掌风刚劲有力如同钢铁铸就,决心以刚猛之势破除对方的巧技,强行夺下其手中刀刃。
只见他双手翻飞舞动,凝聚成的罡气厚实坚固如铁钳一般,直朝着刀身抓去。
然而就在此时,那刀客唇角忽然泛起一抹狡黠阴冷的笑容,原本迅猛前冲的身体骤然收住脚步,轻盈地向后跃退几步,同时将长刀顺势收回,恰似灵蛇归巢般巧妙地避开了季伯势大力沉的一抓。
季伯这一击落空,顿觉情况不妙,可已然慢了半拍——刀客趁势暴起突袭,刀尖如同毒蛇獠牙般直刺向他的咽喉要害,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那锋利无比的刀锋却在距离季伯咽喉仅寸许之地猛然停住,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任凭刀客如何奋力推进,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原来,季伯早已将毕生修炼所得的雄浑内力催动到了极致境界,外放形成护体罡气。
当今武林之中,若论及内力的深厚程度与浩瀚总量,无人能与之相比肩,即便是那些活了三百年、苦心孤诣修炼了三百年武学的宗师级人物如不良帅,也略逊色季伯。
往昔之时,季伯虽拥有强大的内力,但因略显驳杂紊乱,未能完全发挥出全部威力;如今经过与不良帅共同切磋琢磨、潜心参悟之后,终于将体内真元淬炼得纯净无暇,运用起来随心所欲,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此刻的他周身笼罩着浓郁厚重的罡气,深邃似渊海,即便是最为脆弱敏感的咽喉部位也被层层叠叠、坚不可破的气劲严密守护着。
刀客这记迅猛绝伦的攻击虽然迅捷如电,却也丝毫动摇不了他分毫。
就在刀客心神震荡、惊愕疑惑的瞬间,季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抬起手掌,一掌蕴含着排山倒海之力的劈空掌轰然落下!
掌风呼啸而过,犹如巍峨山岳崩塌倾倒,罡气汹涌澎湃,径直朝着刀客的脑袋顶门砸去。
那刀客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摔落在地,尘土激扬而起,地面随之龟裂开来,他的头颅深深陷入泥土之中,当场殒命,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机。
夜风吹拂而过,刀光渐渐消散殆尽,唯有季伯傲然挺立于皎洁月光之下,衣襟随风飘摆,周身罡气仍未完全散去,宛如一尊巍然不动、不可侵犯的战神雕像。
季伯虽已斩杀刀客,神色却未有丝毫松懈,眉宇间凝着冷峻的警惕。
方才与那刀客生死相搏之际,他眼角余光始终牢牢锁定一旁那个低头绣花的男人——纵使刀光剑影、血溅三尺,那人依旧静坐如初,指尖银针轻颤,丝线穿梭如蝶,神情专注得仿佛天地崩裂也扰他不得。
季伯凝眸注视片刻,心中明悟:时间紧迫,不容再耽搁。
他足尖一点,身形如燕掠起,正欲腾空而去。可就在他掠过那男人身侧的刹那,对方竟毫无征兆地动了。
只见那男人手腕轻翻,宽大的袖袍中骤然射出数百根细若游丝的黑色丝线,如毒蛇破巢、群蝗蔽日,直扑季伯面门!季伯早有戒备,双掌齐推,掌风如江河倒灌,浩荡奔涌,似要将虚空撕裂。
然而那丝线竟似有灵之物,在掌劲即将击中的瞬间,倏然散作漫天细流,如游鱼般灵巧避过,竟尽数躲开了这开山裂石的一击!
雄浑掌力轰然落空,激起尘浪翻卷。
而那些丝线却在空中诡异地折返,如影随形再度缠绕而来。
季伯心头一凛,变故来得太过猝然,稍一分神,丝线已近在咫尺。
他身形急转,如惊鸿掠影,险之又险地侧身闪避,腰间衣袍却被数根丝线扫中——刹那间,几道血痕绽裂而出,虽不深彻入骨,却已渗出血珠,染红了玄色锦袍。
更令他心神剧震的是丝线触身那一瞬的异样触感——阴冷滑腻,仿佛活物蠕动,竟顺着伤口往血肉深处钻探!季伯立刻凝气于掌,罡气如刃,化作一道凌厉锋芒。
待丝线再次扑至,他反手疾斩,掌风如刀,凌空劈落。
只听“嘶嘶”数声锐响,数根丝线应声而断,坠地之后竟仍在扭曲翻滚,断口处赫然渗出暗红血珠,宛如活虫垂死挣扎。
“是蛊?!”
季伯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中难掩惊骇。
那绣花男子见蛊虫被毁,脸上掠过一丝肉痛之色,随即仰头发出尖利冷笑:
“竟能识得我南疆秘蛊?那你今日,更留不得活口!”
话音未落,他双袖猛然一抖,刹那间,万千丝线如黑云压城,裹挟着腥风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仿佛整片天地都被这诡异蛊阵笼罩。
然而季伯却在这生死一线间,反而镇定如松。
他掌心一翻,竟现出一颗晶莹剔透、朱红如血的果实,宛如凝脂玛瑙,通体流转着温润灵光。
他指节一收,果实瞬间化作汁液,殷红如血,香气清冽,隐隐透出一股涤荡心神的纯净气息。
他手腕疾挥,汁液如星雨洒落,点点飞溅,尽数泼洒在那绣花男子身上。
男子脸色骤变,慌忙拂袖拍打,却已迟了。
鼻尖忽嗅入一缕清幽香气,沁人心脾,提神醒脑,毫无毒物之戾气。
他正惊疑不定,却未察觉——自那朱果现世起,周遭蛊虫便已躁动不安,此刻汁液沾身,气息弥漫,所有蛊虫竟如遭雷击,纷纷失控,调转方向,如疯似魔般反扑向它们的主人!
季伯立于一旁,衣袂翻飞,眸光冷峻,唇角掠过一丝讥诮。蛊虫再诡谲多变,终究不过是虫豸之属,逃不过生灵本能的驱使。
他手中这颗朱果,乃天地造化结出的至纯灵实,蕴天地精粹,对万虫而言,是无法抗拒的极致诱惑——面对这等气息,蛊虫岂能不癫狂反噬?
不过转瞬之间,那绣花男子已被自己豢养的蛊虫疯狂啃噬,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惨叫声凄厉刺耳,终至戛然而止,唯余一具残躯瘫倒在地,血丝忽拉,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风过林梢,残香犹在。季伯拂袖转身,身影隐入暮色,仿佛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不过是幻觉。
夜色如墨,笼罩着空无一人的长安街道。
季伯疾驰在青石铺就的长街上,脚步轻如疾风掠影,衣袂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忽然,心头警兆骤起,仿佛无形的寒针刺入脊背——他猛然侧身,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至一旁。
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方才立足之处赫然出现一个冒着硝烟的枪眼,砖石崩裂,尘土飞扬。
季伯瞳孔一缩,猛地抬头望向远处高楼的阴影,怒火中烧,低声怒骂:“居然还有狙击手?!”
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杀意与惊怒。
他不敢再贸然暴露于开阔大道之上,身形一转,如幽灵般闪入街边错综复杂的巷弄之中。
狭窄的巷子如同迷宫,两侧高墙耸立,月光被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落在地。
虽然绕行会耗费更多时间,但这里却是狙击手的盲区——视线受阻,无法精准锁定目标。
季伯非常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