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岳也没心思继续看报了,放下报纸,只感觉心烦意乱。
邓岳的心情烦躁至极,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紧紧压着,让他感到异常憋闷,难以忍受。
于是,他猛地起身走向帐外,撩开了帐篷的门帘,打算到外面去透一透气。
帐篷的门帘刚一被掀开,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气就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辽东的冬天,那严寒的程度着实令人难以想象,白毛风整日都在呼啸肆虐,从未有过片刻的停歇。
寒风夹杂着细碎尖锐的雪渣,犹如锋利的冰刀一般割在人的肌肤上,冷得让人直透骨髓。
在这般酷寒的天气之下,恐怕任何人都不愿在辽东的冬天外出活动。
然而,世间之事总是充满了例外。此时此刻,十几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直挺挺地跪在邓岳的营帐前。
呼啸的寒风无情地吹拂着他们,令他们浑身瑟瑟发抖,可他们却依然坚定地跪在那里,就如同被牢牢钉在了地上一般,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邓岳见状,心中不禁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亲兵,眼中满是疑惑不解的神色。
亲兵看到邓岳的询问眼神,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向邓岳解释起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在邓岳昏睡不醒的时候,高离人与女真族之间不知为何突然起了冲突。
或许是双方长久以来积累的深重宿怨终于爆发了出来,又或许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推动,这场冲突迅速升级,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而最终的结果,则是刚刚经历了损兵折将的女真族,根本无法与装备精良的高离军队相抗衡,只能惨遭高离军毫不留情的单方面屠杀。
仅有寥寥几位女真族战士侥幸逃脱了这场劫难,其余的族人几乎都被高离军屠戮殆尽,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就杂乱无章地摆放在高离军的军营之中。
高离军撤离军营之后,大唐军队的斥候前来探查情况,这才发现了一些幸存的女真人,从而得知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唐军斥候将这些幸存者带回营地后,把他们安置在了俘虏的女真人营地。
谁也没有料到,这些女真族的俘虏在得知此事后,瞬间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有的人怒发冲冠,双眼变得通红,恨不得立刻就去找高离人拼命;有的人则抱头痛哭,那凄厉的哭声回荡在营地之中,声声都在哀悼逝去的族人。
其中,就有女真族族长的二儿子、女真族的勇士完颜斡鲁。
完颜斡鲁在得知自己的父兄及族人皆已战死的消息后,先是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眼眶中更是流下了两行血泪,那模样仿佛要将高离人碎尸万段一般。
但这一次,完颜斡鲁却并未像以往那般冲动行事,反而像是在一瞬间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怒火,安抚住了那些情绪失控的族人,随后带着所有的族人来到了邓岳的大帐前,一直跪到了现在。
邓岳步伐稳健地走向完颜斡鲁的身前。
此时的完颜斡鲁,本就身受重伤,加之在这寒风凛冽、如刀割般的严酷寒冷中,已经直直地跪拜了许久。
若非凭借心中那股坚韧不拔的毅力苦苦支撑,恐怕早已昏倒在地。
此刻的他,意识已然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虚幻,整张脸庞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不停地喘着粗气,显然是高烧所致,身体状况极为糟糕。
然而,当完颜斡鲁的目光与邓岳交汇的那一刻,仿佛体内瞬间涌动起一股精神力量。
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重重地叩拜在地,嘴唇颤抖不已,似乎急切地想要诉说些什么。
然而,由于寒冷至极,他的牙齿不住地打颤,话语变得含混不清,难以分辨出具体的内容。
邓岳见状,仿佛完全洞悉了完颜斡鲁的心思。
他微微俯身,轻轻地拍了拍完颜斡鲁的肩膀,语气温和而坚定地说道:
“你先去喝一碗热腾腾的汤,暖暖身子,然后再换上一身**的衣裳,美美地睡上一觉。等你醒来之后,你就能得到你渴望的东西,然后你就可以放手去报仇了!”
完颜斡鲁听完邓岳这番温暖的话语,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随后双眼一闭,缓缓地昏迷了过去。
一旁的人见状迅速将他抬走进行救治。
邓岳静静地注视着那些被抬走的女真族战士们,眼中渐渐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显然他的心中已经开始有了新的谋划和打算。
完颜斡鲁,这位女真族的勇士,果真是名不虚传,其身体素质之强悍,令人叹为观止。
在受伤后的次日,他便悠悠地苏醒了过来。
得益于军医无微不至的照料与精湛绝伦的医术,仅仅三日之后,他的伤势便已恢复到了能够自如活动的境地。
随后,完颜斡鲁又安心地听从医生的话,修养了五日,待身体调理得近乎痊愈后,便精心挑选了几名同样恢复到能正常行动的女真族勇士,一同前往军需处领取所需的物资。
一行共计十三人,他们身着制作精良、防护严密的铠甲,携带了大量生活必需的盐巴、厚实而保暖的棉布以及烹饪用的铁锅,就此辞别了唐军中的其他女真族人,带着人顶着风雪踏入茫茫雪林。
城头之上,邓岳与铁石武静静地目送着完颜斡鲁等人渐行渐远,直至他们缓缓地走入了那片幽邃而茂密的丛林。
铁石武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忧虑,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难道就这样轻易地放他们离去吗?”
邓岳只是微微侧过头来,目光如炬地扫了铁石武一眼,却并未打算立即回应。
铁石武见状,愈发显得焦急不安,赶忙接着说道:
“大人,完颜斡鲁可是一位威震辽东的猛将啊,像这样的猛虎,就这样轻易地放他归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
邓岳听后,失望地轻轻摇了摇头。铁石武在他麾下效力已有多时,邓岳对这个年轻人的了解可谓是相当深刻。
铁石武的武力值颇为不俗,假以时日,再经过几场大战的历练与磨练,日后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骁勇战将。
然而,他的智谋却实在令人难以恭维,而更关键的是他的心性。或许是过往的经历所致,他的性格中少了些豁达与大气,反倒显得有些拘泥小节、斤斤计较。
若不能改掉这一心性上的缺陷,恐怕他一辈子也只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难以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业。
怀着提点下属的良苦用心,邓岳耐心地对铁石武说道:
“完颜斡鲁此人,其实并非关键所在。无论他最终能否兑现自己的承诺,对于大局而言,都无关痛痒。他成功了,或许能为我们增添几分胜算;不成,也丝毫不会影响大局的走势,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闲子罢了。”
说罢,邓岳意味深长地看了铁石武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说道:
“目光切勿局限于一人、一地,凡事都需站在大局的高度去审慎地考量。”
言毕,邓岳不再理会铁石武有何反应,径直转身离去,留下了一道深邃而坚定的背影。
在那段随后的时光里,隔江相望的唐军与韩国军,竟似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存在,各自安然度日,既不寻求交锋,亦不发起攻击。
双方皆如蛰伏的猛兽般,在自己的领地内默默“猫冬”,静待时机。
对于久居南方的唐军而言,他们终于亲身体验到了辽东冬日那令人胆寒的酷烈。
这片被冰雪紧紧封锁的辽东大地,仿佛成了地球上最为严酷不仁的所在。
一旦步入冬季,这里便仿佛时间停滞,唯有那无休无止的严寒与死寂,成为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刺骨的寒风犹如锋利的冰刃,肆意切割着空气,将温度推向人类生理承受的边缘——零下十几度的极端寒冷,在这里竟是稀松平常。
而当暴风雪如狂兽般肆虐之时,体感温度更是直线暴跌至零下二三十度的恐怖“深渊”。
在这般极寒之下,即便是坚硬的钢铁也会变得脆弱如玻璃,呼吸间释放的水汽瞬间在喉间凝结成冰晶,血肉之躯在此存活之艰难,可想而知。
置身于这辽阔无垠的辽东雪原之上,就如同被囚禁于一座浑然天成的巨型冰窖,寒冷直透骨髓,令人难以忍受。
然而,相比之下,唐军的生活则要舒适得多。他们身披厚重的保暖衣物,居于坚固而温暖的房屋之内,还能围炉而坐,享受热气腾腾的火锅,这份滋润与惬意,简直难以言表!
临近春节,唐军营地格外热闹。
将士们虽无法如在国内那般与家人团聚、共食年夜饭,但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军营一大早就忙碌起来。
伙头军把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罐头纷纷拿出,泡好的酸菜切了满满几大盆,炖菜的香气在营中弥漫开来。
伙夫们发了许多面,开始熟练地包饺子,那圆滚滚的饺子,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而军营中最为霸气的,当属架在篝火上炙烤的全猪和全熊。
这些可是唐军在山林巡逻时发现的,平日里在山中威风凛凛的猛兽,碰上唐军,可就厄运临头了,被众人围殴致死,而后带回军营成了加餐的美味。
野猪和野熊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味四溢,十分诱人。
到了夜里,全体唐人尽情享受这欢乐的盛宴。
邓岳特意拿出一些美酒,让大家都能小酌几杯,刹那间,气氛愈发热闹非凡。
所有人就在这欢乐祥和的氛围中,度过了在异国他乡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