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既然如此,大家就暂且散了吧,等人齐了再作商议。”
大岛主听言后点头,欲要散会。
这一下,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大岛主这是不愿率先出头啊。瞬间,几个反应敏捷的人赶忙在大岛主宣布散会前高声说道:
“大岛主且慢,现今敌人的船只已然兵临城下,都逼近咱们的家门了,大家理应思考应对之策,万不可无所作为呀!”
“是呀,是呀!”
大岛主望着群情激昂的众人,长叹一声,缓缓坐回了座位。
他深知,与唐军舰队正面交锋绝非明智之举。
尽管此次唐军仅派出了两艘气势恢宏的风帆战舰和数十艘副舰,表面上看似岛屿联盟尚有一战之力,但大岛主心中却如明镜般透彻:眼前这支舰队,绝非韩国、扶桑等小国所能比拟,它代表着威震四方的大唐帝国!
回想起当年韩国的盛极一时,那是何等威风凛凛的辽东霸主,然而只因触怒了中原帝国,便落得个国破家亡的悲惨结局。
即便韩国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依然无法抵挡大唐一次又一次的征讨,最终彻底覆灭。
连韩国这样的强国都难以承受大唐的怒火,他们这群松散的岛屿联盟,又怎能与之抗衡?
即便侥幸取得一次胜利,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必将是唐军更为猛烈的报复性攻势。
想到这里,大岛主心中愈发沉重,他真心实意地不愿与唐军开战,因为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大岛主缓缓落座,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目光凝重地扫视着厅内众人,沉声问道:
“诸位,是否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唐军兵戎相见?”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笼罩,众人瞬间噤若寒蝉,静谧得连细微的针落地之声都清晰可闻。
每个人心中都如明镜般透彻,一旦战事爆发,他们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众人皆非愚钝之辈,对于群岛联盟的实力,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
或许,在对抗韩国、扶桑的海军时,他们尚能勉强周旋,但若要与大唐这样的庞然大物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挡车,自取灭亡罢了。
在一片沉寂之中,三岛主终于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案,怒声道:
“难道是我们想与唐军开战吗?分明是他们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从未主动招惹过唐军,可他们呢?海军部队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沿途的海盗无一幸免,全被他们剿灭,连个解释都不给,妈的,真是岂有此理!”
说到激动处,三岛主不禁爆了粗口,而众人听后,也是心有戚戚焉,纷纷点头附和。
这支唐军舰队一出现,所到之处,海盗无不被其消灭殆尽,且他们的目标直指群岛,昭然若揭。
并非没有海盗试图派遣使者去打探唐军的意图,只要能够知晓他们的目的,或许还能有一线转机,达成某种妥协。
然而,最令人胆寒的是,唐军全然没有与他们谈判的意愿,连海盗的使者都不愿接见,礼物更是拒之门外,就这样一言不发,笔直地朝着群岛逼近。
正因如此,群岛的诸位首领才紧急召开了这次群岛议会,共商对策。
大岛主心中亦是惴惴不安,他同样迫切地想要知道,这支唐军舰队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无不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以及内心深处涌动的绝望。
大岛主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那个空荡荡的座位,那里是二岛主铁家兄弟应坐之位。
暂且不论其他,这铁家兄弟出身于将门世家,对于带兵打仗之道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和丰富的经验。
他们曾多次挺身而出,率领群岛联盟的成员们成功抵御外敌的侵袭,立下赫赫战功。
倘若这两位兄弟此刻在场,想必能让大岛主的心中稍感宽慰。
想到此处,大岛主不禁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众人陷入沉默的微妙时刻,四岛主眼神一转,目光如炬地扫向了场中的几股异族势力。
这些异族显然并非中原本土之人,他们身披各具特色的异域服饰,头顶奇异的发髻,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与众不同的风情。
群岛联盟,这个由各国遗民与流浪者共同组成的复杂团体,不过人数一但多了,自然而然形成了形形色色的小圈子。
正如大岛主、二岛主、三岛主与四岛主,他们分别来自隋朝后裔、唐朝流民、渤海国遗族,各自凝聚在自身的旗帜下,因此在群岛联盟中稳居高位,成为最为强大的几股势力。
此刻,四岛主目光所及的那几人,正是来自扶桑与琉球的异族。
平日里,尽管四岛主与三岛主之间龃龉不断,关系不睦,但也未曾狠毒到要将三岛主置于死地的地步。
然而,面对扶桑、琉球等外来势力,四岛主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他可不会有丝毫的仁慈与软弱,眼神中透出狡诈之光。
四岛主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悠然地起身,步履缓慢且沉稳,朝着扶桑势力的方向走去,其语气中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元奈阁下,难道不想发表下您的高见吗?”
元奈神情冷峻,目光如锐利的刀刃,轻轻扫过四岛主,似乎并未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讽刺,依旧全神贯注地拨动着手中那温润似玉的白玉念珠,对四岛主的挑衅仿若未闻。
四岛主对此情形并未感到丝毫诧异,毕竟元奈的身份与那些普通海盗截然不同。
他本是扶桑皇室中被流放的成员,和当今的扶桑上皇光孝上皇有着难以割舍的血缘关系,元奈尊称其为叔祖父。
即便被逐出皇城,元奈的生活依旧极为优渥,每年扶桑国都依照皇室供奉的标准为他发放丰厚的俸禄。
在被流放之时,他的身边聚集着众多忠心耿耿的家臣、家将、侍从以及宫女,还有数不清供他差遣的奴隶。
在他的领地之上,他宛如一位尊贵的国王,过着富足且安逸的生活。
然而,元奈并未沉醉于这种奢靡享乐之中,而是选择皈依佛门,专心修行佛法。
初至这片群岛时,他便大力修建佛寺,终日诵经念佛,其虔诚之心恰似一位苦行僧般坚定。
多年与青灯古佛相伴,使他的养气功夫愈发高深,心境也愈发平静。
四岛主装作忽然明白的样子,轻轻拍了下额头,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哎呀,瞧我这记性,该称呼您为元奈太子呢,还是元奈亲王更为合适呢?”
这话一出,元奈手中拨动的念珠猛地一顿,周围的侍从们顿时怒火中烧,两名武士更是拔刀而出,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四岛主,现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元奈的身份着实非同一般,他的父亲乃是扶桑前任上皇、如今的太上皇——阳成上皇。
阳成上皇,名讳贞明,是日本历史上第五十七代天皇清和天皇的长子,其母亲为藤原高子。
他在九岁时就登上天皇之位,但因其行为荒诞不羁而被其舅父藤原基经废黜。
在扶桑的传说里,阳成上皇被刻画成一个残暴无情的暴君。
他在太子时期就沉溺于斗鸡赛马、放纵不羁的生活。即位之后,朝政大权落入藤原基经之手,而他则整天沉迷于赛马、舞枪弄棒,丝毫没有一国之君的威严与风范。
藤原基经为了平息朝廷中的议论,不得不退居幕后,甚至不上朝以作避让。
阳成上皇却每天派专人将公文送到他的府邸,开创了摄关政治在家办公的先例。
此后,他更是越发肆无忌惮,动不动就诛杀那些敢于进谏的亲信大臣。
藤原基经无奈之下,只得进宫阻止他的胡作非为,限制他除新尝祭之外的公开露面。
公元八百八十四年,在藤原基经的逼迫下,年仅十七岁的阳成上皇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位,成为了太上皇。藤原基经不顾众人的反对,拥立与自己关系密切的表兄、当时五十五岁的时康亲王为光孝上皇。
时康亲王本是阳成上皇的叔祖父,原本没有继位的可能,但在此次政变之后,光孝天皇的后裔便垄断了皇位继承权,原长房皇族被完全排除在外。
退位后的阳成上皇依旧放纵不羁,有传言说他曾将妇女剥光衣服,用琴弦捆绑后扔入池中淹死。
在世人眼中,阳成上皇简直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暴君。
然而,只有他的长子元奈才真正了解父亲的实际情况与性格。
唯有元奈心中明了,当下的扶桑,虽说在名义上是由最上皇掌控,可实际上,扶桑真正的掌权者却是他的舅爷——藤原基经!
藤原基经,乃是扶桑平安时代的公卿。
他源自藤原北家,为藤原长良的第三子,同时也是叔父藤原良房的养子。
自叔父藤原良房逝世后,他历经了清和上皇、阳成上皇、光孝上皇、宇多上皇四代,官至从一位摄政关白太政大臣,获许享有三宫之荣,将朝廷的实权紧紧握在手中。
在扶桑,藤原基经就如同汉末的曹操一般,挟持天子以号令诸侯。
扶桑的朝政之事皆由他一人裁定,扶桑那高高在上的上皇,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
倘若有不合他心意之人,就会被强行逼迫退位,进而换上新的上皇。
元奈的父亲阳成上皇,正是由于被藤原基经察觉到有夺权的迹象,这才被撵下皇位。
元奈也因此从尊贵的太子落魄成被流放之人,并且终生都不得返回故乡。
也正因这般,元奈才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