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队,来看看,狄更斯先生的新作品,寓言之夜。”,托隆激动地抖擞着手中的报纸。
“真实的道路意味着苦痛,虚幻的道路却酝酿着美梦,我就站在这片寓言的夜晚里,注视着同伴们行尸走肉的姿态、和象征着自己生存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灯火.............”
“你可闭嘴吧,托隆!”,唐杰愤愤地说了一句,“你进去不久就昏迷了,都没将两条道路见识完,你激动个什么?”
“副队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似的?”,托隆偏着头四顾了一眼问道。
柯克慢慢走到他的背后,伸出手下滑指到:“对,另一面,就是这,往下看.......”
“谋杀犯竟藏苏格兰场!汉斯·埃里克森不为人知的往事!”,托隆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目瞪口呆地大叫道:“天啦!”
仿佛是应和他的声音一般,石头之类的硬物带着外面的喝骂声砸破窗户,离得最近的马尔科受了无妄之灾,应声倒地。
打牌的几个人连忙将牌堆连同方桌一起搬远了窗户,随便抓住马尔科的双脚,将头破血流、一动不动躺在窗边的他也拖了过去。
“汉斯先生,您的信,狄更斯先生寄来的。”,亚妮丝悄悄地跑过来,将一个包裹递给他,她的眼角还带着泪痕,很明显还被当成谋杀犯、以及外界恶毒的言论让她深受打击。
唐杰烦乱地揉了揉头发,接过包裹的时候低头小声道:“对不起,亚妮丝,波及到你了。”
“没什么,我不在意的,汉斯先生,我在监狱的时候就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只是这次让我生气的是,像您这样清白正直的法官也会被恶语中伤,竟然还说我是您包养的情人,像我这样的女人怎么能配的上您.......”
唐杰相信亚妮丝是个坚强的女人,但他不相信她没有感受到被伤害的痛楚,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强行将她拉回到伦敦的,自责煎熬着他的内心,如同放置在油锅上炙烤。
“不不不,亚妮丝,你不要妄自菲薄,你那么好看,又是个善良勇敢的姑娘,谁都配得上.......”
二楼的这间大家聚在一起的房间陡然安静下来,警员们都带着那种“嘿嘿”的笑容朝墙边私语的两个人看去。
唐杰顿时就察觉到了这诡异的安静,猛地转过头瞪着他们,用手狠狠地在桌子上拍得几响:“没出勤的赶快去出勤!有案子办的赶快去办案!你们这群赶一下动一下的懒鬼!”
顿时警员们就如同出栏的猪崽们一样撒丫子狂奔,取过架子上的警帽警服就朝外面跑去,跑的途中还不忘互相挤眉弄眼。
他们倒不觉得报社的报导是什么大事,事实上唐杰临机应变的策略很有效,如今只有数家报社怀揣着恶意紧抓着唐杰和亚妮丝之间的“爱恨情仇”不放,其他的报社都在对法国间谍的事情捕风捉影,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让所有参与讨论的人都津津乐道。
当唐杰为报道的事情烦心的时候,亚妮丝却因他的话似乎消散了愁容,反而脸红了起来,她看着唐杰解开包裹、怔怔拿在手中的信件,问道:“汉斯先生,要我帮你读下信吗?”
“好的。”,唐杰本不想麻烦她,奈何他一想到那些污言秽语随着那一张张报纸传遍了千街万巷,再加上比“脓液狂犬”更可怕的敌人已经盯上了自己,做什么都有点心烦意乱。
亚妮丝甜美的声音响起。
“汉斯亲启。”
“我亲爱的朋友汉斯,我首先要感谢你在那诡异的事件中救了我和其他的人们,让他们得以和思念的家人们重聚,也让我有灵感写出了《寓言之夜》,揭露这社会残忍的剥削,揭露这底层民众们艰难而不幸的生活。”
“吞人巷不过是一个媒介,那些工厂的厂主,那些尽可能延长工时、压低工资、把人不当人的资本家们,才是一切绝望的来源、一切的幕后黑手,不是吗?”
“我时常在感叹,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蒸汽机使得一切焕发了生机,纺织机“梭梭”作响,火车在铁道上轰鸣,人们正在超越一切可能,但这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资本家们将生产过剩的牛奶和布匹一箱箱地倒进泰晤士河,饥寒交迫的贫民们蜷缩在街头无法过冬.........”
“如果人与人之间只存在了不择手段的利用,而再没了什么相互扶持,那么我们能够组建家庭?能够搭起城市?国家还能够稳定吗?”
“尽管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但我们终究不过是从头脑灵活的矮子,变成了愚昧的巨人...........”
“好了,我的感叹太多,笔一动都难以停下,差点都忘记这封信的初衷原本是为了传递喜讯!我的第七个孩子西德尼刚刚出生,我准备在一周后举办宴会,想请你来家里做客,聪明如你,一定能从信封上找到我们的住址的,狄更斯一家等待着你的光临。”
唐杰很尊敬狄更斯,但这不包括他生了七个孩子,他震惊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都暂时忘记了那些烦恼,他不停地走来走去喃喃道:“第七个孩子!七个孩子!怎么做到的,他们夫妻之间的生活可真恩爱啊!”
亚妮丝很明显是狄更斯作品的仰慕者之一,她抚摸着信纸,上面满是狄更斯的亲笔字迹,“汉斯先生,我能留下这信纸作为纪念吗?”
“当然....不行。”唐杰笑了笑,“这封信有很高的收藏....额不....纪念价值,你想看的话,可以随时到我家里去看。”
亚妮丝脸红得有点发烫,抄地址的手都有些不稳,她总感觉汉斯先生在暗示些什么。
唐杰当然没有,他可是思维如同钢管一般的男子,狄更斯的来信重新给他快要熄灭的心注入了一股激情,他开始复又投入苏格兰场的规划,在子虚乌有的“间谍热潮”消散前办下几件大案子,可以掩盖可恶报道带来的影响,振奋苏格兰场警员们的形象。
至于谢日卡的威胁,不清楚对方的能力与实力,他暂时还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他决定将事情一件一件来处理,绝对不能中了谢日卡的圈套,乱掉步调。
他用钥匙打开了总部小楼的地下室大门,冰冷和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点起四周的灯将门合上,看着长桌上的二十余具麻布覆盖的尸体。
谢洛托的案件已经解开,但是他的报告却在议会里石沉大海,也没有圣公会的人来找他,这让他有种重回平凡世界的错觉。
他摇摇头保持心中的警醒,注视着眼前来自于最近凶杀案的数具尸体,这是他深思熟虑后选择的目标。
真是座可怕的城市,不是吗?凶手比起警察还要多,而且十分“勤劳”。
唐杰掀开了盖住巴德利一家的麻布,露出在他眼前的是一对睁大惊恐双眼的夫妇,他们被剥光的身躯惨白而肿胀,少数地方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露出了白骨,无数蛆虫在上面钻来钻去,特别是鼻腔蠕挤在一起,看得唐杰直泛恶心。
巴德利先生的身体上遍布着十几处割裂伤口,遍布胸前、腹部、手臂,背部有一道贯穿伤,巴德利夫人身上的伤口则很少,额上一计击打,胸口一处贯穿,并排放置的两个十岁左右的双胞胎小男孩,死法和巴德利一样凄惨,有些肢体甚至警员们拼接起来的。
毫无疑问唐杰又到旁边吐了半小时,才回到长桌旁阅读卡片上拉登科·埃尔姆医生给出的判断,致命刀伤、以及重物击打。
经过数夜的休息,他已经可以再度使用独属于他的能力。
他立即在心中默念,鉴定术!
迷雾之蛇从不为人知的远方和角落窸窸窣窣地游荡而来,顺着三张长桌的左腿攀爬而上,使得四具尸身陷入了深深的迷雾。
唐杰的目光如同一双无形之手将这迷雾拨开,浮现出的一张张银色纸片如同镜子一般翻转过来,散发出光芒将无数信息投入他的脑海。
“巴德利·伊萨科夫的尸体,它身上遍布着马穆鲁克式骑兵军刀的伤痕.............”
“罗丝·巴塔洛夫的尸体,它的额头上由一只银质奖杯击打,胸前有着一道马穆鲁克式骑兵军刀造成的伤痕,它还有一月的时间完全腐烂..........”
“皮尔特和亚伦的尸体,身上遍布着.................”
唐杰感到有些失望,他并未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他不由得猜测失去生命后的尸体仅仅只被鉴定术认定为一件物品,无法向他揭示其生前轨迹。
亦或者是鉴定术的奇异能力,只有在活着的平凡者或者是超凡生物上使用才能得到最大的效果。
好家伙,当不成福尔摩斯了。
他现在就跟那群呆逼手下一样对凶手一无所知。
“等等。”,他自言自语地道,“马穆鲁克骑兵军刀?”
他前世在玩骑砍的时候召过马穆鲁克骑兵,因为感兴趣稍微了解过,马穆鲁克的原意是奴隶,服务于阿拉伯领袖哈里发,马穆鲁克也就是阿拉伯的奴隶骑士,后来他们由于功勋卓著,在征服埃及后建立了自己的王朝。
不过其后来因和奥斯曼土耳其为敌而被其覆灭,埃及也成为了奥斯曼土耳其的一个行省,但马穆鲁克贵族作为扶殖政权被保留了下来,只是伦敦和埃及离得这么远,为什么巴德利会被马穆鲁克式骑兵军刀所杀?这也太诡异了。
难不成有个埃及军官或者说贵族跑到了伦敦?就为了杀和他素未相识的一个英国人?这种猜想未免也太不现实。
那柄军刀有没有可能是商人购买来的、漂洋过海的收藏品?
唐杰走出地下室,脸色阴霾,他算是明白查案的痛苦了,当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可能时,陷在脑海中的就只能是无尽的胡思乱想。
他决定去巴德利的家里,找到其被杀的现场,使用鉴定术再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