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么长时间的辛劳总算是有了结果,我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不少。”,柯克伸展着双臂,这几天为了结案简直是忙得直不起腰来,苏格兰场的所有警员几乎都在叫苦连天,相关的物证高达百件,整理出来的文件更是可以出一本不薄的书了。
“天才知道我们做了多少无用功,不过和托隆他们比起来,还算是.........”,卢纳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托隆已经黑着脸走了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在众人的偷笑声中给了唐杰一个熊抱。
看看这凌乱的头发,皱得不成样子还散发着一股臭味的警服,这还是原来的那个托隆吗?
尽管很可怜他,唐杰仍是不客气地伸出了手,注视着托隆的手在裤口袋里转了转,颤抖着才掏出一枚沙弗林,也就是一英镑金币,然后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掌心。
“哈哈!”
“这才像个汉子,托隆!”
“愿赌服输,好样的,托隆!”
很显然叫好的基本上都是唐杰那一队的人,他们并不是在真的叫好,而是很坏地在托隆的伤口上撒盐。
在警员们分成两队进行办案时,一方面是领队两人各持己见互不服气,一方面是为了激励警员,为谁能解开案件定下了一英镑的赌注,而现在谁赢了显而易见。
尽管在“巴德利谋杀案”告破后唐杰给警员们提了百分之二十的薪水,以及定下了一些奖金制度,但一英镑仍然是一个不可谓不重的赌注,这一英镑赔出去后,托隆只怕是要吃三个月的土。
“哈哈哈哈..........”
唐杰吹了声口哨让金币在指尖上转了个圈,才收到了口袋里,发出了无不得意的笑容,他语重心长地拍拍托隆的肩膀道:“托隆啊,你得相信领导的英明之处,你看看,学斯宾塞啵上司嘴没有前途!”
很显然大亏一笔的托隆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嘴角微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称是,看到副队他们此刻人扎在一起,又热闹地又兴奋地正准备出去,他楞了愣道:“副队,你们去哪?”
“自然是去卡布雷拉大饭店进行豪华聚餐。”,勒尔挤眉弄眼地说道。
“带带我。”,托隆连忙扯起自己的外套跟了上去,嘀咕道:“花的可是我的钱..........”
卡布雷拉大饭店应该算是整个伦敦数三数四的大饭店,至于为什么不说是数一数二,那是因为欧洲有个通病,一般数一数二的、基本上都带上了皇家或是国王二字,像是什么皇家剧院、皇家饭店、国王街、国王广场,这应该算是几个世纪以前的名词滥用。
罗马风格的廊柱大门厅后便是精致的大餐厅,高悬的水晶灯散发的光芒如水一般拂在柔软的地毯上,侍者的脚步声完整地被悠扬的音乐声所隐藏。
比起那些被烛光映衬的像才子佳人的宾客,唐杰他们这群突然闯入的警员倒像是匪徒,眼见着侍者将他们放行,不少小姐开始用扇子遮着脸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过今天的警员们实在是非常开心,没工夫在意这些,入座后每人都要了一份菜单审视,仿佛是要下定决心把唐杰吃进债务人监狱。
“副队,这也太奇怪了吧,香槟鲟鱼、小羊脊、嫩牛排、勃艮第红酒..........为什么我们英国的高级餐厅上全是法国菜?”,马尔科很是不满地说道。
“这你该问问奥克兰勋爵当时和阿富汗统治者多斯特·穆罕默德会晤时,为什么要带法国大厨。”,唐杰顿了顿又说道:“或许你也可以问问水手们,会不会闻到腌鱼的味道就想吐。”
马尔科顿时不太自信了起来,声音也变成了喃喃,“我想,我们料理的水平,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嗯,好像也是........其实我觉得英国的料理名声那么差,主要还是因为法国人不分日夜的诋毁。”,唐杰思索了一下说道,“至少我觉得炸鱼薯条的味道就十分不错。”
“其实还是大意了。”,贝斯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早知道那些日耳曼蛮子也能学会使用刀叉,我们怎么反而会在饮食上落后一步。”
唐杰被贝斯的话提起了兴趣。
日耳曼人是个很有意思的词语,就跟一间说不上来的房子一样,在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在里面的人想要出来。
自居法兰克人、也就是日耳曼人一个分支的法国偏向于罗马皇权,而沿袭了罗马皇权、被迫解散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德意志却反而找到了日耳曼人当祖先,至于英格兰,作为日耳曼人分支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在中世纪以后,一直没有什么日耳曼人的认同感。
但这都不重要!
一旦英国人开始乳法,饭桌上都会十分欢快。
尝了一点海鲜和淡汤后,侍者掀开了正餐的银色餐罩,这是一道搭着独特酱汁的嫩牛排,他细心地为警员们切出了整齐的方块肉粒,鲜红的色泽看起来便是饱含肉汁和弹性,那入口即化的幸福感顿时使得警员们紧紧闭上了嘴巴。
这群没有节操的人,眼睛全部都眯得跟黄鼠狼一样,终究还是在法国大厨细腻而考究的菜式前败下阵来。
唐杰摇了摇头,呡了一口红酒。
既然这家餐厅是聘用的法国大厨,自然上菜也会有严格的顺序,这点和日本的怀石料理很类似,用料很奢华,好吃是真的好吃,但少是真的少,也许对于来往都是车马的贵族们十分合适,但对于劳累了一天的警员们来说,满足感就有点虚无.........
额.......简而言之就是没吃饱........唐杰也没有吃饱,所以又加了许多主食,好在这是英国的饭店,卡布雷拉的经理只认英镑,他很是喜笑颜开地差点要与唐杰称兄道弟,没有觉得警员们牛嚼牡丹。
“汉斯法官!”
一道熟悉的声音,唐杰回头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那个说着“快走,大人,我掩护你!”书记员的英姿一下子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天啦,阿曼德!”,唐杰简单地用手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扑过去和他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只是当他看见阿曼德头上的白色假发,和周围的昔日同僚时,表情也不由得变得有些僵硬。
阿曼德注意到了他神情的变化,脸上有些泛红,不好意思地道:“汉斯大人,我其实一直在等着您回来,但您走后贡萨洛大人让我接替了您的位置.....我.......”
其实每一个选择,无论是怎样的选择都指向了一条永不复返的道路,而再次回忆到、或者是看到当初那个转折点时,无论是怎样的人、无论是在如今的道路上走得多么坚定的人都会陷入一瞬间的惘然。
就像是佟湘玉念经似的的如果当初.........
唐杰想说点什么场面话,但嘴唇却紧闭,想用庆功的快乐将这一切过往冲淡,但眼神中闪过一些微不可查的寂寥。
如果阿曼德不说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贡萨洛老师所抛弃了..........
但就在此刻托隆、卢纳以及勒尔走了过来,揽住了自己的肩膀,“副队,别光顾着和朋友聊天啊,斯宾塞喝醉了,要是在这里发酒疯那就糟糕了。”
唐杰回过头,差点被他们温柔的眸子感动到落下泪来,感觉裹住自己、仿佛映照着世界色彩的黑白色幕布一下子破碎。
“是啊,可不是嘛。”,他没能做出合格的假笑,却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他和阿曼德握了握手便分别道:“祝贺你,阿曼德,我先走了,不过以后可有很多案子都要拜托你了。”
“永远愿为您效劳,汉斯大人。”,阿曼德是个很纯粹的人,依然保持着当初对他的尊敬,但唐杰不想这样,他不想再去思考什么如果当初,现在他的路很难走,但是路很好,结伴的人也很好。
“不再是什么大人了,阿曼德,就叫我汉斯吧。”,唐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想我们会常见面的。”
阿曼德看着唐杰走向另一边、弥漫着警员们粗俗笑话和嬉笑声的餐桌,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他和战友们在战场上苦中作乐的生活,脸上洋溢起了微笑。
只是这微笑在旁观者的眼中很明显会带着其他的含义。
立刻就有人奉承道:“现在您是胜利者了,阿曼德大人。”
“汉斯废了啊,他可是剑桥出身.......”,也有人如此说道。
“贡萨洛大人偏爱他,他便飞摇直上,但贡萨洛大人不喜欢他了,跌落云端也只是在一瞬之间..........”
“我记得他在玛丽勒波区有套别墅啊,那么好的位置,以他现在的薪资还得起房贷吗?如果和银行提一句,他岂不是要更加狼狈,哈哈............”,最后说话的是西姆斯,老贝利有名的阴险卑鄙的、损人不利己、毫无底线的墙头草。
阿曼德脸上终于冷了下来,忍无可忍地撸起了袖子,正中鼻梁,一拳头就把西姆斯打趴在了地上,想当年阿曼德可是当过军官的人,如今弃武从文,那战斗力依然是彪悍不改。
他向来文静的眼眸此刻带着一股戾气,变得十分凶狠,瞪得西姆斯将惨叫声都憋回到了嗓子里,只能捂住流血的鼻头转动着惊慌的眼眸。
一字一句地响起的是阿曼德的声音。
“除了当年领导我的那名葬身在炮火中的上校,我此生只尊敬一名大人,那就是汉斯法官,汉斯·埃里克森!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什么想要侮辱或是伤害汉斯大人的话,我阿曼德一定将他揍到再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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