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看向老太爷,心想管你什么说书人还是活死人,放马过来就是了。
老太爷神态自若,不动如钟。
我一探手准备先把这老东西抓住再说。
坐在老太爷身后的两个妇人身如鬼魅一般,瞬间挡在我和老太爷中间。
“大戏谢幕,避风谷夏祭开始。”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然后我周围传来阵阵哭声。
接着挡在我身前的两个妇人转身离开。
刚刚还坐在凳子上的老太爷消失不见。
我不确定现在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幻术之中。
我赶忙回身去拽梁宽。
可还没等我拽到他,他反而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宽哥你干啥?”
我的话音刚落,梁宽用力一拧,将我的手背了过去。
老四和老七从八仙桌对面跳过来,把我另一只手也拧了过去。
“你们仨疯了?”
我天真地以为可以唤醒三人,结果非但没有唤醒,他们不知道哪儿来的绳子。
三下五除二把我捆了个结结实实。
“上祭品。”
随着喊声,梁宽三人把我高高举起,走向一旁的祭台。
我身子是不能动了,但眼睛看得真切。
此时的祭台之上端坐一人,正是刚刚的老太爷。
老太爷的两侧是两个纸人。
模样分明就是刚刚坐在他身后的两个妇人。
不知是谁在祭台前点起了一堆篝火,村里的男女老少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而在离篝火最近有两个人,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一男一女。
二人穿红挂绿,脸上都带着青面獠牙的五彩面具。
手腕和脚脖子上带着串铃,随着二人跳动,哗啦啦直响。
我到底是什么祭祀仪式?
怎么有点跳达神儿的意思?
莫非他们属于北出马一派的?
我国自古有南茅北马一说。
但一般的南北是以长江分界。
豫南省地处中原,自古就是各种能人汇聚之地。
所以在这山沟沟里有出马一派也算正常。
但我从来没听说过北出马会幻术。
这些人边跳边唱,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
不但唱得听不清,声音还特别怪异,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一样。
非人言,更像是兽语。
我现在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候被自己人暗算了。
可我在心里并不怪梁宽他们。
估计他们也是着了道,肯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自主意识。
跳着跳着,篝火旁的一男一女向我跳了过来。
然后围着我有是一顿念念有词。
在他们跳的过程中,梁宽和老四、老七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回应。
听不出来是悲伤还是喜悦。
突然那个女的凑到我跟前,对着耳朵吹了一口风。
我马上有些意醉神迷,身子有点发软。
“童子之躯敬老仙,老仙不灭法无边……”
这次离近了,我好像听清他们唱什么了?
感觉不像是祭祀,更像是吹捧。
那个女对我耳朵吹气还不够,转一圈回来又冲我脸上吹了一口气。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
这一口气过后,我感觉自己清醒了几分。
“新祭品洗尘结束,再上祭品。”
我侧头一看,有几个人抬过来已经屠宰好的鸡鸭和肥猪。
“老祖宗寿与天长,点香活祭。”
领我们进村的大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手上拿了三柱香。
把香在蜡烛上点燃,晃灭之后恭恭敬敬插在香炉里。
把香插好之后跪在地上磕了四个响头。
然后高捥袖面,从一旁拿起一把牛耳尖刀。
眼神冰冷地看了看我。
鸡鸭和猪都是杀好的,现在拿刀肯定是要对我动手了。
“宽哥,你醒醒,你再不醒咱们都完蛋了。”
经我一喊,我感觉梁宽的身子好像僵了一下。
“臭弟弟,都说了让你小心了,你偏不听。”
这是养蜂人的声音。
我一扭头,说话的正是刚刚领跳的那个女子。
这么说来,现在不是在幻术之中。
“你只提了说书人,可没提活死人。”
“嘿嘿!我是你什么人啊?凭什么跟你说实话?是谁骂我胖娘们来着?”
我们俩的对话正好被身旁的男子听到了。
“小师妹,跟他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我一听这个人的声音,这不就是说书人的声音吗?
“要你管我?天天憋在这山里,好不容易碰到个有意思的人。”
养蜂人一点不给说书人的面子,在我身边吵了起来。
“别吵了,死都不能让人死得消停一点。”
我出言将拌嘴的二人打断。
“吆喝!你一个要死的人了事还挺多。”养蜂人说着用手指头在脑门上戳了一下。
“活死人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一点也不生气,小声地问养蜂人。
“是活人还是死人,你下去问阎王爷吧!”
没等养蜂人说话,拿尖刀的大爷就到了。
尖刀闪着寒光,冲着我脖子扎了过来。
我一扭头,躲过一刀,然后四肢用力,绑在我身上的绳子哗啦一下子散开了。
我用手一扶梁宽的肩膀,稳稳落在地上。
“三绝果然好手段,可惜还差那么一点点。”
我突然脱困,吓得持刀大爷退了好几步,面带惊慌之色。
养蜂人和说书人也同时愣在当场。
我在说话的同时,身子向前,一把将养蜂人脸上的面具拽了下来。
高高的鼻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这么好看带个面具可惜了。”
养蜂人被我一说,脸颊爬上一抹红晕,然后转身捂住脸。
“你讨厌!”
不知道我处境的人,还以为我参加完篝火晚会跟心爱的姑娘调情呢!
一旁的大爷和说书人同时缓了过来。
大爷尖刀直冲我心口扎来。
而说书人从身后抽出一把扇子,哗啦一声展开。
一股香气弥漫。
我闭气闪身躲过一刀,探手将大爷手腕抓住。
五指一用力,大爷闷哼一声尖刀撒手。
我另一只手从下面一掏将刀接在手里。
身形再转,尖刀抵在说书人的咽喉处。
“活死人,你再活不过来,可有活人要变死人了。”
我的话音一落,坐在祭台上老太爷猛地睁开双目。
“小师妹,你坏了我的好事。”
声音响亮如铜钟,哪儿还有刚出现时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老太爷说完抄起两侧的纸人向我扔过来。
纸人还没到我跟前,猛然变成两团熊熊烈火。
就在我分神的瞬间,说书人用扇子拨开尖刀,身形暴退而去。
我不知道老太爷又要耍什么鬼把戏。
闪身躲开两团火,然后死死盯着他。
老太爷从祭台上飘落而下,脚下声息皆无。
“难怪詹星这么想除掉你,看来是有道理的。”
“詹星自己当缩头乌龟,把你们拉出来挡枪,真是好手段啊!”
我晃着尖刀丝毫不在意地回道。
“我已经尽力了,詹星的人情算是还了,你可以走了。”
我以为他准备跟我鱼死网破呢!
谁知道竟然说要放我走。
“老太爷,您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吗?”
老太爷眼神一变,咬着牙道:“怎么着?给脸不要脸?”
“脸从来就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来的,让我走也可以,把人交出来吧?”
“什么人?”
“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如果我没算错,项前一家三口是藏在这儿吧?”
老太爷一甩袖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不走,那可真就走不了了。”
“我现在能站在这里,走不走得了,你心里最清楚。”
我说完把手中的尖刀一甩,正钉在祭台上。
“你敢说祭台下没有藏人?”
老太爷退后两步,面露惊讶之色。
突然把眼睛看向养蜂人。
“小师妹,是不是你出卖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