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吾眼前终于清明，入目的是奉天殿的大梁，和苏白那平静中蕴含着悲切的面色。
刘三吾认得，那是为天下而悲的神色，他见过，当年元人铁蹄踏遍中原时，他在他师父的脸上，看到过。中原战火焚烧时，他也感受到过这种情绪。
但，心中郁郁而茫然，让他没再说出一句话。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刘三吾被抬走了，大殿内地上那摊鲜红的血迹，宣告着——科学将兴！
苏白心中却并无欣喜。
诚然儒家有些迂腐，但礼义廉耻，也是构成民族的重要部分。
今日将刘三吾怼的吐血昏厥，也不过是取巧了而已。只是拿自家之长，抨击他人之短罢了。思想上的碰撞，并未结束。
大儒，洪武年间排得上号的，没有几个。
宋濂。
刘三吾。
方孝孺。
宋濂已经致仕，不出意外，今年就寿终。
方孝孺还未出仕。
而刘三吾，翰林院大学士，统领翰林院，是一代中流砥柱。
如果真这么容易就击败，那儒家也不会在千年传承中绵绵不绝。
“苏白。”龙椅上，老朱目送刘三吾离开，面色依旧是那副不知喜怒的模样。
“臣在！”
“殿前无礼，言语失仪，罚俸半年。回去思过。”
平淡的声音响起，今日朝会画下了句号。老朱起身一甩衣袖。
“退朝！”
小黄门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百官谢礼。纷纷出了大殿，朝各自衙门而去，处理今天的公务。
苏白苦笑一番，老朱罚他，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来二去，等于提前领了俸禄。”摇摇头，苏白跟着人群出了皇宫。
一个月俸禄二十四两，半年就是一百四十四两。
这要是放在平时冷不丁罚那么一下，可真的够他难受一阵的。
不过今日赏赐的，除了一百两白银，还有两百斤棉花。这会儿物价是一斤一钱六分，全卖了是三十二两。
虽说确实少了些，但是别忘了平时真发下来，可不是二十四两！
四舍五入，等于赚钱。
妙哉。
走在路上，百官中交谈声不断，下朝后御史台的人倒是不会监管太严格，互相交流还是可以的。
“范大人，这改制……”一名中年男人眉头紧皱，低声在范敏耳边，话音未落，就被范敏拍了一下。
“郭桓。”沉静的双眸看着眼前显得有些焦急的郭桓，范敏缓缓开口道。
“谨遵圣意，户部改制，账目清明，这是好事啊。”
郭桓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看着范敏离去的身形，回头瞥了眼奉天大殿，心中浓浓不甘涌出。
账目清明，真是好事啊！
彻查扬州官仓，真可谓大善之举啊！
你朱家吃饱，汤都不让下边人喝！
郭桓死死咬紧牙关，冷哼一声，转身跟上范敏脚步。
“标儿，”朱元璋背着手走着，侧身念叨，“今日朝堂上，刘三吾与苏白之辩，你可看明白了？”
太子今日划水划得厉害，老朱心中不由有些担心，毕竟朱标和他的理念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