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升起的太阳为大地撒下光辉,鸟儿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偶尔能听到叫卖豆腐脑、糖葫芦的人经过。
热闹的一天开始了,但书房里煜爷仍拥我在怀中。
这个山一样的男人,让我心逐渐静了下来,人也柔和了不少。
他低声问:“不负本爷什么?”
“不负煜爷传递来的力量,我会克服一切困难,将虾状元经营得风生水起。”
煜爷轻轻地哦了一声,松开手,道:“本爷差点误会了。”
误会?煜爷误会什么?
“好了,时辰不早了,本爷要进宫,你也该去虾状元看看。”
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候,我一门心思想挣脱。可他真的松开怀抱,我又开始眷恋那种什么也不用操心有他在一切都没问题的感觉。
“好。”
走出煜爷的书房,我心不在焉地跟徐衡吃早饭,几次差点把粥喝进鼻孔里去,还呛了三次。
厨娘笑道:“姚公子,粥有那么好吃?”
我连声回答好吃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天知道我怎么会一直想念着煜爷的那个拥抱,莫非我要被煜爷掰弯?哎呀,不要啊!我还想娶妻生子,圆上辈子没能升级当母亲的愿望。这辈子当不成母亲没法喂奶,我当个慈祥的老父亲无脑宠孩子也行啊!
“好吃那就再吃一碗。”
厨娘要为我再添一碗粥,但我已经吃了两个肉包子和两碗粥,严重超过平时的早餐分量,我赶忙把碗筷放进锅里去洗。
厨娘笑呵呵地吃掉剩下的包子,说:“姚公子,午时初来烧火呀。”
我回道:“不了,大姐,我和横木兄会把这四箩筐画册挑走。”
徐衡找出两根扁担,开始把箩筐上的绳子缠在扁担两头。
厨娘问:“挑走干啥?不嫌累啊。”
我回道:“挑去别处烧。”
“挑去别处也是烧掉,还不如放在这里我帮你们烧掉。”
剩下的四箩筐画册挑到虾状元,确实挺费力的,厨娘好心提出为我和徐衡烧掉这些画册,能信吗?要是没烧干净,留了个小尾巴再被人揪住又要惹出轩然大波。这一次我不敢再掉以轻心,谢绝了厨娘的好意。
厨娘不大高兴地说:“两位公子走了,连劈柴都没人帮忙,还不如把这些画册留下多烧两顿饭,省得我再多劈柴累得慌。留下画册,你们省力我也省力,成不?”
能不能信得过厨娘?
我也说不好,但她在煜爷管理的府邸当厨娘,又深知画册烧掉是为了避免引起大误会,那她应该不会擅自留下画册。
我决定再信厨娘一次,“成!”
我蹲在灶膛口,拿铁锹铲出一锹草木灰,燃烧殆尽的画册纸不像秸秆和木柴一样烧得草木灰很细腻,画册烧完仍有大小块之分,我随手碾碎了一些,装在拇指一般大的葫芦状青花瓷瓶中,再盖上红木塞,以细麻绳紧紧绑住瓷瓶,再系于脖子上。
徐衡问:“子蕴,你这是做什么?”
我抚摸着圆润又冰凉的瓷瓶,“以此为鉴。”
徐衡叹道:“画册一事,我也难逃其咎,我也该弄个瓷瓶装些画册烧掉的灰来警告自己。就是不知何处才能找到如此小的瓷瓶?”
我的小瓷瓶是从虾状元里顺出来的,当初想买些蒙汗药装在里面,但事情一多就给忘了,空置了许久么,总算派上用场。至于虾状元里还有没有这种小瓷瓶,我可不敢保证,我决定给出更加可行的建议。 “横木兄,小瓷瓶在集市上乃是寻常之物,不如你拿块破布包一些草木灰去,待买了瓷瓶后再装进去。”
“此法甚好。”
厨娘撕了一块粗布给徐衡包草木灰,再以麻绳绑紧口子,一小包便于携带的草木灰就制作完成了。
我和徐衡各自挎着小包袱和草木灰,踏上回虾状元的路。
一走出府门外,我大口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气,被禁足大半个月加养伤,都快忘了天有多蓝,京城有多热闹,人生有多美好。
我步伐轻快,含笑说:“横木兄,接下来一年的时间,我会一直呆在虾状元,要重振虾状元。我知你爱好读书,想走仕途平步青云,虾状元二楼有些房间可供你读书,你可以一直在虾状元看书到明年殿试开考,你意下如何?”
徐衡拧眉道:“子蕴,实不相瞒,我已放弃参选殿试。”
我惊讶地问:“为何要放弃?”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高中后被钦点为国家级公务员,旱涝保收,工作体面?
徐衡回道:“因为我已经考过两次了,刚进京热血沸腾没想到落第,苦读三年又再次落第,明年将是第二个三年。即使高中了被钦点做官,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我根本就应付不来!”
我拍他肩膀道:“横木兄,你傻了!你若是高中,可以请我当狗头军师。”
“子蕴兄放荡不羁爱自由,定然会比我还厌恶官场那一套。我宁愿种田、扫地、烧火,也不想再执笔写毫无意义的文章了。”
徐衡以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现在具有了批判性思维,懂得民间疾苦。就像象牙塔里的大学生步入社会后才知道社会多现实,生活多煎熬。“横木兄,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我认为你读书不光是为了你自己,还要为你的家人。明年殿试,你还是要去试试。”
“到了明年殿试再看。”
我也不好强迫徐衡答应参加殿试,让他心中有数即可,路过集市,花一百文钱买了一个小瓷瓶装了画册焚烧过的草木灰,我俩一起走到了虾状元门口。
虾状元店招牌是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原本应该高高悬挂于店门上,但铺子关了,牌匾落在地上,被人踩得七零八落。纸糊的窗户,被人戳破很多个洞,应该是孩子们的恶作剧。
虾状元落到这般田地,我也有错。
我怀着愧疚的心情把铜钥匙插进铜锁中,拧开铜锁后,我和徐衡合力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破败感,让我没勇气踏进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