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木兄，你遇着什么难事？”
徐衡摇头不迭。
“横木兄，你我虽认识不久，但我真把你当朋友。你若是瞒着我，那你让我见着六斤如何交代？”
“子蕴，我表哥人不是很聪明，你随便糊弄他便是。”
糊弄六斤？
那岂不是连带着也糊弄徐衡的家人？
虽然我此番进京主要是帮慧善和尚找一个叫杨婉的姑娘，但六斤进京找徐衡的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我又劝他，“横木兄，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便让我搪塞六斤，让他空手而归。等他返乡见着令尊令堂，他们将会何等失望？”
徐衡耸耸肩，“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我也是没有办法。”
忠孝不能两全？难道徐衡要入仕当官？入仕当官的人该是何等意气风发，可他落魄到这般田地，倒像是被贬官似的。
我继续劝他，“横木兄，你不回家尽孝，为国效忠，我肯定支持。但你这副模样，如何叫我放心？若是令尊令堂看到了，该是何等心痛？”
徐衡双手捂脸，一双手肘杵在桌上，神情挣扎。“子蕴，你有一双慧眼，什么也瞒不过你。我这辈子的前程都被我自己亲手给毁了，什么尽忠尽孝都是空话，也许我活不了几天。”
徐衡话里有话！
我听得肝儿颤。
“横木兄，你快别瞒我，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断送了自己的前程甚至要送命？”
“子蕴，此事不能告诉你，不然你牵扯进来，那你一辈子就毁了。”
徐衡经历的事情就像一个无底黑洞，谁靠近就被吸进去，万劫不复。出于理智，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应管徐衡的闲事。但徐衡一个有志青年被打击的萎靡不振，让我束手不管，我实在是办不到。
我挪到徐衡身边，跟他同坐一条条凳上，多日没洗澡散发出的汗馊味，我忍不住捂着鼻子，说：“横木兄，莫非你跟什么人密谋造反？”
徐衡立刻摇头。
“你的同窗或夫子因政事被奸人所害，你反受连累？”
徐衡依旧摇头。
造反和被政敌陷害，最有可能也最合理的解释竟不对？
猜来猜去猜不对，我挺郁闷的，“横木兄，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咋回事？”
徐衡闭口不言。
有两人坐下，他们满脸横肉，看起来不是善茬。
其中一人满脸嫌弃地说：“臭乞丐也好意思坐着吃面？还不快滚！”
“身上的臭味洗掉就可以，可有人嘴臭那一辈子都臭翻天。”
两个人气的直瞪眼。
我付了面钱，拉着徐衡离开。
“孬种！”
这话一听就是骂我和徐衡的，我气不打一处来，要转身去教训那两个浑人。
“子蕴，得饶人处且饶人。”
得得得，徐衡被人欺负还要求我放过那两人，他心善的不像话。我被他求得没脾气，无奈地离开面店。
此处位于京郊，近处的山低矮，被茂密的绿树遮盖，远处的山连绵不绝。清一色低矮的茅草屋，围了篱笆，院里有鸡鸣鸭叫，蓬头稚子追着鸡玩，鸡咯咯叫，幼童笑哈哈。
我和徐衡沿着乡间小路前行，穿过村庄，走到了田垄里，庄稼长势好，有人锄草、翻地或牵牛耕田。
蓝天白云下这样一幅乡间美景，让我瞬间就静了下来，想通了。我不再急于追问徐衡到底遇着什么事，而是跟他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横木兄，我最向往的生活就是跟这些农民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惜，我种田不是好手，真要是全靠种田过日子，只怕活不了多久。”
“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宁愿亲自耕种，现有子蕴想种田。如此恬静淡然的生活，的确让人向往。”
向往是真向往，但我和徐衡都很明白种田太苦太累，每天跟土地打交道，看天吃饭。
“子蕴，我真喜欢你这份豁达。”
我豁达？
我就不是豁达的人。
不然我也不会跟渣男在法庭开撕，然后孩子流了，自己变成了男人姚子蕴。不过，以前我的心眼很小，除了渣男再也没有别的人。现在我心怀人民群众，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管闲事，简直是建设和谐社会的一块砖。
“横木兄，看开点，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话是没错，但有些坎真的跨不过去，要么撞死在坎上，要么坐吃等死。”
死啊死的，“横木兄，你说得太血腥了，有点恐怖。”
徐衡露出一抹笑意，“我收回刚才的话。”
“那倒不必。”
我俩走着走着经过一绿柳环绕的水塘，水塘里一对鸳鸯在戏水，我不由得看入了迷。
“子蕴，我很像乞丐么？”
这叫我怎么回答才好？
徐衡哀叹一声，“我居无定所，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哪有空打理穿着打扮？可惜世人就是爱以貌取人，骂我臭乞丐啊。我竟沦落到臭乞丐的地步，真是悲哉悲哉。”
“横木兄，不必理会那个出口成脏的男人说的混帐话。”
徐衡不答话，开始脱衣。
我有点惊呆了，“横木兄，你这是……要干啥？”
“沐浴。”
徐衡脱得只剩一条长裤，一个猛子扎进了水塘里，惊得那一对鸳鸯飞快划走了。
他在水中，自由地游泳，简直是如鱼得水般自在。
“子蕴，你也下来。”
想起上次落水的窒息感，我看见水就怕了，哪敢再下水玩？“横木兄，我不习水性，还是在岸上呆着为妥。”
我靠着水塘边的一棵垂柳坐下，清风徐来，舒爽极了。
徐衡在我前面的那一片水域游泳，“子蕴，在下有一句箴言想告诉你，不知你是否愿意听？”
“愿闻其详。”
“人生在世，趣事很多，唯独不要对美人太过费心。”
徐衡有感而发，可不就是暗示他之所以落魄，全拜某个美人所赐？很显然，他喜欢上了一个美人，他愿意为她倾家荡产。可惜，还是难买美人心。
“横木兄，多谢你的箴言，我会铭记在心。”
“那就好，你千万别犯这样的错误。”
慧善和尚被美人迷住，徐衡也被美人迷住，英雄难过美人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