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大家“善意肯定厨艺”的宋大,陷入了一个怪圈——他以为自己真的厨艺高超,竟不再需要孟寡妇指导,凭自己“扎实的厨艺”埋头在灶间搞创意虾菜,把孟寡妇、徐衡和我三人都隔绝在大堂里,不得窥探。
眼瞅着夕阳西下,一天就要过去了,我和徐衡着急上火,孟寡妇很淡定地嗑瓜子,。
我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宋大嫂,你得管管宋大哥!这整天闷在灶间搞菜,人哪受得了?”
“姚公子,这你就想岔了。我相公能把刀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别无他法,唯有埋头钻研勤学苦练而已。如今,我相公把对刀法的热情全转移到做虾上,我不必担心他跟人打斗受伤,你们不必担心找不到厨子,这一举多得,何须管他?”
被孟寡妇一提醒,我细想一下还真是那么回事。醉心于某一样东西,就会舍得整天耗在那件事上,以至于废寝忘食,进步飞快!
我没招到合适的厨子,倒是孟寡妇把宋大发展成厨子!
我拱手,笑道:“宋大嫂,您可真是下了一盘大棋。”
孟寡妇无奈地回道:“姚公子,有朝一日你成家了,你也会明白我用心良苦。”
孟寡妇为了让宋大远离江湖的打打杀杀,煞费苦心教他学做菜,期待他成为虾状元的主厨。堂堂硬汉宋大侠却甘愿围着灶台转,我一是佩服宋大好学又肯付出,二是佩服孟寡妇御夫有术。
天黑时,宋大又摆上了一桌纯手工单人打造的全虾宴。没有了师傅在旁边指点,这一桌子菜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需要炒的菜,比如油焖大虾、韭菜炒河虾、糖醋开背虾,兴许是火力太大,那一只只虾烧得焦黑,好像全在炭盆里滚了几圈似的;隔水蒸的菜,比如蒜蓉粉丝蒸虾、虾仁蒸蛋、香菇蒸虾,本该全都清爽又好吃,可粉丝一坨一坨的、蒸蛋满是水、香菇歪七歪八的。
完全就一大型炒菜失败成果展!
宋大挠头,“一个人要烧火,还要炒菜,很难兼顾,我……”
孟寡妇温柔地说:“相公,你一个人烧火又炒菜,还能把菜做成这样,算是很好了。”
“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呀!
可孟寡妇睁眼说瞎话,“好,非常好!相公若是不信的话,不如问问两位公子的意见。”
孟寡妇的眼睛扫视我和徐衡一眼,虽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但她看我们就是威胁!
我麻溜地张嘴说:“宋大哥,您真的很厉害!既要烧火,又要炒菜,还能做出这么一桌菜来,厉害极了!下次,还是得让我进去帮你烧火,你好聚精会神的炒菜啊。”
“烧火和炒菜我的确是不能兼顾,有你帮忙烧火,那必须是事半功倍。”
得了,试菜完全变成了商业互吹大会,我倒是想一直吹捧宋大,可惜孟寡妇要让我和徐衡拿出实际行动——全部吃完!
那一只只烧黑的虾,剥掉虾壳,里面也还是有烧焦的发苦味,蒸蛋腥得很,香菇没加盐寡淡无味,那一坨坨粉丝咸淡不均匀,我拿着筷子搅拌了很多次才勉强入味。
“我做得是不是很难吃?”
宋大睁着一双期盼的眼神望着我和徐衡。
就算我俩有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可舌尖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摧残,如果这次继续夸宋大,宋大一膨胀,又鼓捣出更加黑暗的黑暗料理,那就在走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徐衡的脚在桌下踩了我一下。
我赶忙回答:“我……我觉得还行……”
“我也觉得还不错。”
“还行?还不错?那就是不好吃。”宋大颓丧地双手撑脸,看着满桌子菜发愁。
孟寡妇夹了一个焦黑的大虾放进宋大嘴里,“相公,这道油焖大虾处理的不错,没有虾线,虾须也剪掉了,如果火小一点,油稍微多一点,味道会更好。”
接下来,孟寡妇以这种独特温柔的方式点评每一道菜,原本神色恹恹的宋大就像喝了续命营养液,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宋大惊呼:“娘子,原来做这些菜有这么多小窍门在!”
“相公,不然你以为做菜都是很随意的么?”
宋大尴尬地挠头,“娘子,我以为菜丢进锅里炒熟就够了。”
宋大忒实诚了,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忽然,宋大起身,端起两盘菜,朝灶间走去。
难道因为我们的笑声刺痛了宋大的心,他宁愿把那些菜倒掉也不给我们吃?我急忙跑过去,拉住宋大,“宋大哥,你要干什么?我们还没吃饱呢。”
“这些菜忒难吃了,我重做,你们再等会儿。”
“天都黑了,还重做干什么?我们能吃完的。”
“不行,我得重做。”
“姚公子,由着他去吧。”
孟寡妇发话,我只好松开手,宋大前脚去了灶间,我后脚去灶膛口烧火。
就这么我烧火,宋大炒菜,每天从早到晚闷在灶间炒菜再让大家试菜,明明天已经入冬,但我们从不觉得冷,每天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渐渐地,宋大放盐正常了,菜卖相越来越好看了,摆盘也进步飞快。
到了十月半,宋大炒菜有木有样,不论是菜的卖相还是口味都非常好。
“子蕴,一年之约已过去近大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宋大哥做菜已出师,何不开张试试?”
“我会着手准备虾状元开张的事,找人择黄道吉日,重新布置虾状元大堂,唯独大家各自干什么活,我还没想好如何安排。”
“姚公子,这有什么好安排的?我相公专门做菜,你和徐公子一个当跑堂的,一个当烧火的。就是不知道姚公子肯不肯给我优待,让我干迎客和结账的轻松活?”
目前虾状元包括我在内的员工三男一女,孟寡妇颇有姿色但怀有身孕,坐在柜台后就是一天然花瓶,食客们看着赏心悦目,不自觉能多吃好多菜呢!“宋大嫂,我非常同意,你要是觉得累,啥活都不干也可以。”
“迎客和结账有什么累的?累一点好,晚上睡得香,等到生的时候也快些。”
孟寡妇心态好,又能干,深深地感染了我。
虽然我们四个人都很业余,从未经营过餐饮业,但我们四人拧成一股绳,定要让虾状元在京城一炮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