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季微凉嘶哑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嘶喊。
“季微凉,这是你欠我的!”
“我知道是我爸爸做了对不起薄家的事,我不欠你,我是无辜的,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和薄家的事。”
“季微凉,你从来不无辜,父债女偿,这个词,你没听过么?更何况,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迟早该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自从经历那件事后,她就养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那就是在枕头下藏着一把刀。
她真的想,如果用那把刀捅死薄祈川该多好,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这个念头,在季微凉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鬼使神差地,她的手颤抖着朝枕头底下摸去。
杀了他,然后自杀!
窗外风雨交加,黑暗里,只剩下雨点猛烈拍打玻璃窗的声音。
季微凉眼底划过一道决绝的冷光,就利落地从枕头底下抽出那把刀,下定决心一般,冲薄祈川胸口刺过去。
薄祈川只见黑暗中,有刀刃折射出的凛凛寒光一晃而过,那把冷冰冰的刀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而在刺过去的那一瞬,季微凉就悔了。
七岁那年,她父亲被执行了枪决,母亲抛弃了她,若不是薄祈川收养她,她就成为了孤儿。
她还记得,那个大雪漫天的寒冬,他牵起她的手把她从阴森森的监狱里带出来的画面,他的掌心暖得快要融化这个冬季的严寒。
他说:“微凉,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
七岁的她,不太明白监护人是什么意思,一双盈眸看着他,问道:“薄叔,什么是监护人?”
“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你长大成人。”
他这样回道。
她信以为真,真的以为他会一直保护她。
此后,她成为了薄祈川的小尾巴,而他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在南城,没人不知道薄家的大公子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养女视若珠玉。
过往的甜蜜一幕幕闪现在脑海里,她怎么能对他痛下杀手?
可由于惯性作用,她没能及时收住手,还是听到了刀尖刺破布帛插进皮肉的声音。
她握着刀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薄祈川一扬手,就打掉了她手中的刀,摁住胸口那个往外冒血的窟窿,喘着粗气。
“季微凉,谁特么给你的胆子,竟敢杀人?”
“我……我……”骇怕和恐惧交织,她已然泣不成声,“薄祈川,都是你逼我的,我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不想再当你的玩物……”
这样当暗无天日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过够了!
“不当玩物?难不成还想当薄太太么?季微凉,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真把自己当薄家的掌上明珠了?你不过是我一时新鲜豢养的金丝雀而已!”
她也曾经以为,等她长大后,可以成为薄祈川的新娘,可经历了酒窖那一夜,她才彻底恍悟,这么多年来,在薄祈川的眼中,她不过是床伴而已,泄完欲可以一脚踢下床的那种。
“就不能放过我吗?薄叔。”
她哭得无力,扯着哑了的声带如此唤他。
“你这具身体,我还没玩够,等玩腻了,自然会放你走。”
他掐住她的下颚,声线一如既往的如霜般冰冷,说完,甩开她的脸,摁亮了床头的开关。
房里骤然亮起的光线,刺得她眨了眨眼。
此刻,薄祈川的胸前血流不止,英俊的容颜变得苍白无力,岑薄的唇,往上一勾,虚弱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慵懒和邪魅。
“我被你刺伤了,可没力气给你宽衣解带了,你自己过来取悦我!”
“薄祈川,你——”
真是太可恨了!
季微凉用力咬住唇,走投无路之下,心如死灰地又往地上那把带血的刀子上瞄了瞄。
她不顾一切冲下床去,可手指没够到那把刀,就被薄祈川拽住。
“杀不了我,就想寻死?”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布满泪痕的脸上滑到颈部,来来回、回挑弄着,唇角始终带着邪恶冷血的笑,“季微凉,倘若你死了,你那个智障弟弟怎么活?生活不能自理,岂不是要跟你一起去见阎王?”
人生竟然是这么无奈,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如此艰难。
他的手掌又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小脸,冷笑着的眸底尽是轻蔑。
“既然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就去好好反省反省。”
薄祈川说罢,就把她关进了那间与她来说如噩梦般的地下酒窖。
几天下来,她不肯说一句服软的话,更是用绝食来反抗他。
平妈也劝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小姐,你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多少还是吃一点吧。”
可这次,季微凉亦是横了心了,她倒想看看那个男人对她能决绝到何种地步?
她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真的能狠到不顾她死活。
若不是辛甘闯进薄家,把她带出那个恐怖冰冷的地下酒窖,她只怕真的要冻死在那了。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辛甘焦急起来,“微凉,你说话啊,你是不是真要跟薄祁川同归于尽啊?为了那个混蛋,你白白搭上一条命,值得吗?”
季微凉抬起娟秀的眉眼,看向窗外下得不停的雨,淡淡一声轻叹,“不值得。”
“不值得,你还这么傻去捅他?万一她把你送进监狱,或者干脆把你关在酒窖活活冻死你?后果都不堪设想。”
“小甘,或许只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正是经历了这次,我的病才会好。”
她爱薄祁川爱得病入膏肓,她也一直以为治好她病的药在薄祁川手里,但她错了,这药在她自己这里。
心若死,情则灭,这病不治而愈。
“那你这次是彻底放下他了?”
辛甘和季微凉也是高中同学,看着她苦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解脱,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若还不能放下,那我就真的该死了。更何况,他也要结婚了,这段混乱的关系也该画上句号了。”
季微凉眉山目水的情绪温温淡淡,仿佛这世间再难有什么能激起她心中的波澜。
听到这,辛甘又不免担忧起来,“可是薄祁川能放过你吗?”
“他想把我囚禁在笼子里当他的金丝雀,直到他玩腻的一天。那一天遥遥无期,我也已经等不下去了。”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有了主意,抓住辛甘的手,笃定道,“小甘,我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帮?”